张老三住在村西头,那里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按理说张老三走到哪里都能凑个热闹,可是人们见了他总喜欢绕着走,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张老三爱占小便宜。
村民们都说张老三爱占小便宜上瘾了,就算是苍蝇从他面前飞过,他也要掰下一只苍蝇腿才甘心。用这个比喻来形容张老三再贴切不过了。
去年秋收的时候张老三家的鸭子在马路上被二柱子的拖拉机轧死了,张老三当时就发飙了。他拦住二柱子的拖拉机,指着二柱子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我家的鸭子招你还是惹你了,你一个大活人和一只鸭子抢什么道?这路上车来车往的,谁也没有往鸭子身上轧,就你干这缺德事,我看你不光眼神不够使,你的脑袋也不灵光吧?”
周围的村民们放下手里的活,都过来看热闹。
二柱子被羞臊了一番,不得不说点软话,他递上一颗烟,恭恭敬敬地说:“张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地里的玉米全都掰下来了,我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身上都快散架了,我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刚才我开着车子经到这儿的时候明明看到你的鸭子了,可是我反应慢了,结果你看……真是对不住啊……”
“对不住就完了?”张老三没有接二柱子的烟,他关心的是鸭子的赔偿问题,他把那只被轧的血肉模糊的鸭子提了起来,在二柱子眼前晃了晃,问:“你说,这怎么办?”
“怎么办?”二柱子有些支支吾吾,“我赔你一只鸭子不就行了,我家里养了七八只鸭子,你看上哪只就挑哪只,行不?”
“呸!我家的鸭子都是我一手养大的,我喂的是玉米粒和麦麸,你喂的是什么,是饲料,是青草,你家的鸭子走起路来病病歪歪的,你再看看我的鸭子,一个个昂首挺胸的,你那些病秧子怎么能和我家的鸭子比?真是笑话!”张老三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直接把二柱子顶了回去。
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张老三的为人村里人谁不知道啊?他是得理不饶人的主,二柱子这下是撞到抢眼上了,大家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
李二爷在旁边听了半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喊住了张老三,“嗨,老三,你说的这些话有些不上道了啊,人家二柱子也不是有意想轧死你那只鸭子,再说了他已经认错了,人家还答应赔你一只鸭子,你再这么不依不饶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张老三看了李二爷一眼,豆大的眼睛眨巴了半天,“二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我家的鸭子辛辛苦苦养了一年,这刚刚才开始下蛋,没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这不是诚心找别扭吗?”
“那你说怎么办?”李二爷点上烟袋锅,斜着眼看他,“你说个法子我听听……”
“这……”张老三挠挠头,看了一眼二柱子,“鸭子是要赔,不是一只,而是两只,我亲自到他家,从他家的鸭子里面挑!”
张老三的话让看热闹的人更加气愤了,他们把矛头几乎全都指向张老三,说他不厚道,说他不仁义,可是这些话只能悄悄的说。
二柱子哭丧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就完了?”李二爷吐了一口烟,直勾勾地看着他,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幺蛾子。
“这怎么能完?没完!”张老三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我这只鸭子养了这么大,它吃了一年的粮食,少说也有一百斤吧,按照现在的粮食价格,一斤玉米一块六,光粮食钱他就要陪我一百六。这还不算,我的鸭子现在开始下蛋了,按照一年下一百只蛋,最起码能下七八年,一只鸭蛋能卖5毛钱,这样算下来这只鸭子下的蛋就能卖到三四百块钱,这些钱二柱子都要赔给我!”
张老三说得理直气壮,他把周围村民的愤怒都勾起来了。大家见过不要脸的,像张老三这样不要脸的实在是少见。
二柱子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李二爷又开腔了,“我说老三啊,你这帐算的明白,二柱子轧死了你的鸭子,他该赔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可是他不该赔的钱一分也不能给。”
“你……”张老三瞪着李二爷,“我说二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既然你这么爱算账,那我就和你算算账。”李二爷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继续说,“七八年你跟我要了两个猪崽子,其中有一只母猪,你把它养到现在,每年都能下十来只小猪崽子,你靠着这些猪崽子赚了不少钱,可是当年你没有给我猪崽子钱啊。那我们来算算这笔账。一只猪崽子能卖两百块钱,一年下十只,那就是两千块钱,这七八年来这些猪崽子你就能卖到一万五六,这笔钱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人群里像是扔进了一个炮仗,轰的一声炸了锅,大家都笑的不行,有些妇女乐得直不起腰,眼泪都笑了出来。二柱子的脸上这时才有了一点血色。
张老三羞愧难当,这是有史以来他在村里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他四下看了看,捡起了那只死鸭子,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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