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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十个钟表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北京”字样上挂着的那块时针滑到了12点方向。唤做阿庆的姑娘打了个哈欠,这几天附近有展会,大家都忙坏了。她今天交班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核对入住情况。
她一边比划着登记册,一边浏览入住情况,嘴里念念有词,1101,刘正强……
刘正强是下午六点多办理的入住,正常是六点下班,之前还有个总结会议。不过一般下班了大家都会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待到到九、十点。销售这个工作是没有加班的概念的,但业绩指标放在那里,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刘正强今天这么早就走,公司里还是有一两个人注意到了他。出了公司,7月夏天的傍晚还是微微燥热,刘正强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径直向万豪酒店走去。
这几天房价挺贵,刘正强在网上预定的时候,还是稍微犹豫了下。不过进到房间里,刘正强顿时觉得挺值。往常出差,因为自付费用,他没住过超过100块的房间,最破的一间旅馆,房间加起来5个平米都没有,洗澡的时候,脚下就是便池。
但今天住的这间,位于十一楼,面向南边,即便傍晚也光线充沛。枣红色的实木床上铺着鸭绒被,床尾同样枣红色的床旗摸起来很有质感。床的两边各有一个样式大气的床头灯,下面一排按钮详细地标明了用途。床头柜上贴心地摆放着客人可能会使用到的便签纸和铅笔。房间很大,另一角上摆着一个厚重的办公桌,搭配的椅子还配有按摩功能。
刘正强的视线被靠近进门处的小吧台所吸引,那上面摆着一瓶葡萄酒,旁边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个高挑的酒杯。刘正强拿起价格台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巡视完毕,刘正强坐回到床上,窗外的余晖还在一点点下沉。
现在还太早了罢,听网友说如果被人很快发现,也许救得回来。那样太麻烦了,也不好怪别人。
他脱下西装外套,撤掉领带,蹬掉皮鞋,把袜子塞进鞋里,躺在床上掏出了手机。微信很安静,没有一条信息,点开来看,大多是他发给别人而对方没回复的。
刘正强退出了微信,打开了相册。来上海2年,他也喜欢上了拍照发朋友圈,给亲戚朋友看看自己的生活。相册里有很多照片,分了很多类别,还有一大部分是介绍公司产品的。
他打开日常生活的相册,一张一张看过去,有点惊讶一些事情自己居然完全不记得了。不过也好,他莞尔一笑,不记得也落得清净。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就是因为对一些特定的事情记忆太好了,比如业绩没完成的恐慌,被客户撵出公司的颓丧,不堪短信骚扰打电话过来骂他的恶言相向。
几千张照片刘正强翻了很久很久,一度有些困乏,他便起身到卫生间在脸上扑了扑水。居然还意外发现酒店使用的是电动马桶,他好奇地使用了一下,但觉得并不是很舒服。
又过了一阵刘正强觉得有些饿了,他的目光回到了价格台上。
“笃笃笃”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酒店服务生推进来一个餐车。刘正强一等服务生从外面关上门,便跳到了桌子边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一半,又把那瓶葡萄酒打开,像喝可乐一样,一灌就是一大杯。
酒足饭饱,刘正强瘫回到床上。刚才这顿饭花了有小一千了吧,他想,心里有隐秘的快感,原来不规矩是这种感觉,那些人抢他单子的时候,应该也是挺爽的吧。
想到公司和业绩,刘正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23点50分。
差不多了。
他重新整理了衬衣,戴好领带,穿起外套,套好袜子和皮鞋。又特意到卫生间弄了点水拨拉了一下头发,奔三的脸看起来还是很稚嫩。
“你的样子看起来太不成熟了”,主管曾这么说过:“买条爱马仕的皮带,头发去弄弄。”他说好,因此又多办了1张信用卡。
打理完毕,他回想起了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本书。走到床头柜边,在便签纸上写了几个字。
生而为人,对不起。
看完觉得有点太文邹邹了,就撕了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想了想又写了一行字。
餐费从我钱包里拿,酒太贵了,付不起,对不起,请原谅。
写完特意又摆到了显眼的地方。
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有风轻轻地吹进来。刘正强最后一次捋了捋头发,双手在裤缝上擦了擦,身手矫健地攀上了窗沿。
今晚月色很好,他眯了眯眼,松开了手。
阿庆查完入住情况,啪地一声合上了登记册。她好像又同时听到了一个响声,在酒店前面很近的地方闷闷地传开。
多半又是讨人厌的醉酒汉,不知在倒腾什么事情,阿庆嫌恶地摇了摇头,坐下来把手搭在太阳穴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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