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一路微雨。骑车路过一个饺子店,里面灯光暖暖的,店里没有顾客,就店老板夫妇俩坐在桌前包饺子。
车子一拐,停在门口:“老板,饺子多少钱一份?”
“大碗十五,小碗十块,大肉的蔬菜的,都有,你要哪一种?”
“来一份大碗十五的,大肉馅。"
老板娘应声进厨房生火煮饺去了,老板继续包饺子。我找张桌坐下,橘黄色的灯光柔柔的散下来,屋子里安静也干净。
掏出手机随意浏览,一幅挖荠菜的图片跃入眼帘,欸,这个好!
“老板,有没有荠菜饺子?”
“有啊,这不是么?要不现在给你包一份?"
“有没有现成的,没有就算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原来菜还在盆里呢,那就算了吧。老板问我哪里人,这么爱吃荠菜,在他的印象里,荠菜好像只有北方人才会爱吃,因他媳妇儿是黑龙江人,所以了解。
呵呵,其实荠菜全国各地都有,并非只是生长在北方。我是安徽人,算是南方了,老家的山坡河畔、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一颗、两颗、三四颗,只要你用心去找,低头都能看见。
第一次挖荠菜是跟母亲在菜园子里,整理土壤的时候,我看见一颗紫色的野菜,随手拔了出来,白色的根须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母亲看见说,那叫“电影菜”。
“电影菜?电影菜?”,我怎么听着都是叫“电影菜”,一颗野菜,怎么和电影联系上了呢。母亲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问她她也讲不清所以然,只说是老一辈人这样一代一代口口相传来的。
那些“电影菜”都是倒伏在地面生长的,叶片是丛生状,叶片越到顶端越大,像伞一样遮挡着下面的小叶子,叶片背面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细毛毛。母亲仔细教我认识哪些是荠菜,哪些是不能吃的野菜,挖着挖着竟然有了一大盘子,她满心欢喜。
在河边挑去荠菜中的杂草,就着河水洗干净,洗干净后的荠菜有紫红色的,也有青绿色的,根须都是白白的,母亲把粗壮的老一点的根须掐掉,其余的留着。
晚上回家,父亲做活也回来了,母亲用菜籽油下面条,待面条入锅,水开,放入干净的荠菜,盖上锅盖焖了眨眼的功夫,再揭盖,香气扑鼻。
锅里的荠菜,变软了,青绿色没变,香气没变,掺杂在面条之间,看着很舒适。我和弟弟们专挑荠菜往碗里捞,父亲看着只乐呵。那年代苦,要是锅里再加一点猪油,就更完美了。
后来上初中时,有篇课文叫《挖荠菜》,老师说,荠菜在我国的大部分地区都有,非常好吃,它的别名很多,比如叫“地丁菜、地菜等等等等……”我恍然大悟,原来母亲口里的“电影菜”就是“地丁菜”的谐音,懵了我一个童年。
再后来,我结婚了,不久家里多了个小丫头,丫头半岁时,母亲不幸走了。
弟弟定居在郑州,家里就剩父亲一人守着老屋。
我带着爱人、孩子长年在外打工,只在年关时节回来。腊月的天,风有些寒,太阳似乎也没什么精神,偶尔的听见河那边有孩子放鞭炮。
丫头屋里呆不住,要出去玩,遂裹着棉袄提着小锄头带她出去遛遛。去河边的路旁,竟然看见了久违的荠菜!青绿的,紫红的,一颗一颗,和小时候分毫不差!
我的天啦,那叫一个高兴!立马回家找个袋子,一路寻,一路挖,邻屋婶婶看见,也帮忙着找挖,不一刻,竟有半袋子!
丫头河边玩水,我洗菜,她也帮忙挑着菜里的杂草,一个一个给剔出来。婶婶说,如今村里年轻人大都出门,剩下都是七老八十的在家,地没人种,杂草长疯了。年轻人不在家,村里平时冷清得很,趁着过年回家,好好陪陪你老头,他时常唠叨惦记着你们呢!
是啊,可不出门,又有什么办法呢?
晚上回家,爱人做了火锅,里面有丫头爱吃的粉条,父亲爱吃的豆腐,还有排骨、肉,圆子,丰盛得很。
我夹了一把荠菜放入热气腾腾的锅里,香味更浓了,丫头说“爸爸,我也要吃!”我和爱人相视而笑,哄她:“还没好呢,等会儿夹给你。”
父亲笑眯了眼:“嗯,好,电影菜,好吃,好吃,吃了对眼睛也有好处呗!”
“电影菜?”,雾气蒙蒙里,我仿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欸,你要的饺子,来了,慢用啊!”老板娘一句话把我拉出记忆。
明晚来吃荠菜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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