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就是戴着眼镜的蛇吗?”这是我小时候问过妈妈的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后来的很多年里都被当成我们家的笑话,过一段时间都会在饭桌上拿出来娱乐一下大家。而“眼镜”这个东西于我也有着说不清的情愫。
当年父亲在城市当兵,退伍之后跟便妈妈留在那个城市,三岁之前我都生活得很快乐,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没人跟我抢,而三岁之后妹妹出世,从此好像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管我的人自然也少了。说真的三岁时的事情我都是记得的,包括我们家住的房子,包括妈妈生妹妹那天下的小雨还有当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军绿色的脚动黄包车。后来家里买了电视机,我就天天坐在床上看电视,慢慢从床头挪到床尾快贴着电视屏幕了,每次妈妈看到就会提醒我坐远点看,但是没过一会儿我又悄悄挪到了床尾。很快的我近视了,是的,我当时才刚上幼儿园就近视了。
后来父母带我去配眼镜,在一家眼镜店里,我很紧张,当老板让我用一只眼睛看远处的大写“E”字开口的方向时,我就像被老师提问的孩子,生怕答错。随后又让我坐在一个仪器前用一只眼睛看里面用光组成的奇怪图案,并且还嘱咐我:“要盯着认真看,但是不要用眼睛在里面寻找什么。”嗯,没错我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小小的淡粉色的眼镜花了父母50块钱,两个镜腿上各系了一条粉色线的两端可以直接把眼镜挂在脖子上,爸爸让我带上去看看清不清楚,透过镜片我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觉得有点晕,但嘴里还是强撑着说:“清楚!”
我很满意我的小眼镜,因为我所见过的同伴中没有人带过眼镜,我总是把那根粉色的绳线挂在脖子上,在伙伴面前戴上眼镜,过一会头晕了就把它拿下来,从此眼镜就是我的标志,如果不认识我的人准会叫我“那个戴眼镜的女孩”,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说的是我。后来我家当时赖以生存的出租车被偷了,从此家中就一落千丈,父母为了工作便把我和妹妹送回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此时我已经开始读一年级了。
家乡的学校一共有5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在这个班甚至在这所学校里我始终都是特殊的那一个,我想用“洋气”这个词更贴切一些,因为我会说普通话,尤其是“妈妈”这个词的发音他们非常喜欢并且经常让我说给他们听,我也常常穿他们没有见过的漂亮花裙子,至今我都记得有一件是白底大红牡丹花的裙子,裙摆很大,胸前还有一朵用同样材质的布做成的立体花朵,每当我穿起那件裙子总能引起很多羡慕的目光,几年后它便光荣地继承给了妹妹。还有新的文具盒、铅笔刀、一到晚上就会发光的鞋子,当然还有那个象征着我的标志——粉色的小眼镜。我似乎很享受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因为成绩不好,到了三年级我又被转学到邻村的二姑家里跟表哥一起上学,表哥成绩一直很好,因此从小我就常常被他的智商碾压。然而在这所学校我同样被众人所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我的眼镜或者其他物品,而是因此才艺。我的成绩不好但是非常喜欢唱歌跳舞,于是在快到六一儿童节时我代表我们班编排了三个节目,并且还帮其他年级排练节目,一下课就带领着被我选中的小伙伴开始排练舞蹈,还常常引来围观。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也是年纪主任,一个严肃的中年妇女,我的数学尤其烂所以她一直不喜欢我。但是因为我的贡献得以圆满举办的儿童节晚会让她对我的表情稍有缓色。从小我对大人很懂得察言观色,我隐约听到她笑着对身边的老师说:“这孩子成绩不好但还是有些才艺的。”六一儿童节结束之后整个学校都认识我了,很多不知道我名字的人还是会用”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来形容我,因为我的确是全校唯一一个戴眼镜的孩子。
后来我慢慢长大,大到那个粉红色的小眼镜已经带不下,而“戴眼镜的女孩”所赋予我的特殊性却伴随我的一生,因为某些思想上的与众不同,也偶尔让别人不能理解,比如中途下学踏入社会,又在工作后重拾学业,比如在一个领域做了好几年,突然推翻一切从头开始做起。我想我始终都在挣扎着想做自己,然而生活中的束缚太多,我只能在成本控制最低的情况下略做挣扎,但是我想,那颗骚动的心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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