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池小栀。
泉咽湖往东五百里,过了暮霭森林再往东,经过三个山头,两个小镇,就是我的家,浮云谷。泉咽湖是东边最大的湖,湖里住着湖仙,我们浮云谷的族人从不往那里去,从小爹娘也告诫我,我是花谷的花女,不可太过任性,该遵守的规矩就要遵守。
浮云谷是个终年云雾缭绕的地方,谷的外围云雾最盛,站在对面也看不清对面的人。谷内却是一片祥和之地,这里山清水秀,灵气昌盛,鸟语花香,是难得的一片桃花源,也是我们花谷的栖身地。
浮云谷有各色品种的花,花团锦簇的春桃,风姿绰约的水荷,端庄秀丽的黄菊,傲骨迎寒风的雪梅。现下七月夏光彻亮,正是水荷一展腰肢的清河朗日。我从卧房出来的时候,侍女蓉儿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有些结巴:“公,公主,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怎么,我就不能起这么早?”我反问。
“不,不是,公主起得早是好事,蓉儿这就吩咐膳房备好吃食。”得到我的同意,她一脸欣喜的转身奔向膳房。
环顾左右一圈,确定周围无人,我关上房门回到里间,小心翼翼打开衣柜拿出衣服,这是前两日我苦求再三央小诗帮我弄到的凡间女子的衣服,为了这事,我献出了珍藏三年的竹青酿,心疼了三天,但一想到可以去凡间玩,觉得也值得了。衣服是粉色的不知名的料子,摸起来柔软丝滑,我两手一举,衣服铺展开来,趁着房间没人,我三下两除二将衣服套在身上。
浮云谷的规矩谷内人不得随便出谷,谷外的人没有通传也不得入内。唯一的机会,便是混在每月下山采买的人群中混下山去。采买的事一向由娘亲自负责,所以我一直没有找到见缝插针的机会。近几日爹的身体抱恙,娘亲的心思全在照顾爹的身上,因此把这采买的事交给了小诗,我才有了这顺势而为的锲机。
我坐在窗前正打理着乌发,一只青鸟冷不防地落在窗柩上,嘴中叼着一个黄桃木的木牌,我起身将木牌拿在手中,小诗办事果然靠谱。青鸟的头向我蹭了蹭,抬了抬左爪,我拿过纸条展开,上面是小诗一贯的楷体字,只不过看起来写的有点急,蕴了三分行书的味道:水君今日到,三思。
我懵了懵,眼睛定在水君两个字上,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天上地下五湖四海只有一个水君,泉咽湖的湖仙,海允纹。
可是,泉咽湖理水,浮云谷管花,三界之中一个陆系,一个水系,本是互不相干的两方,平时也更是没有丝毫往来,之前也没有听闻阿爹阿娘提起过,现在这水君突然造访,不知是何原因。
理了理思绪,我对青鸟点点头,青鸟很通人性的也点点头,飞回主子那里复命。不管今日这水君来与不来,都有阿爹阿娘还有小诗在,说起来我这个闲散的公主也没有什么事,但是下山不同,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房外传来敲门声,蓉蓉端着食盘走进来,边走边喜道:“公主,昨夜下了雨,今早的花露格外的清甜飘香,是你最喜欢的呢。”
咳咳,我轻咳嗽了两声,“果然还是蓉蓉你懂我。”
“还是公主器重,啊——”
“嘘,别说话。”趁她这一声啊还没有冲破屋顶时,我在她转身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嘴巴。
蓉蓉点了点头,再点点头,确定她不会招来其他人时我放开了手。“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想要偷偷跑下山?”她往后瑟缩了一下,我知道她还在担心我上几次下山不成被爹娘惩罚的事。
我一脸微笑,心平气和地安慰她:“放心,前几次是没有准备妥当,这次有小诗相帮,一定不会被爹娘发现的。”
谁知她更加不放心了,“梦公主?公主,你怎么还拉着梦公主陪你一起胡闹呢?这要是被王上王后发现了,我们可都要遭殃了。”
眼看她还在担忧,而我再不走就要误了采买队伍下山的时辰,我立马软软的往桌上一扒,挤出两滴眼泪做出伤秋悲月的姿态,“蓉蓉,听说凡人寿命短,你也知道我下山就是为了见那日的公子一面以感谢他的救命恩情,爹娘常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次如果下不了山去,说不定,说不定下次再有机会时,那公子就已经成了土里的一抔黄土----。”
看她略有动容,我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又往下掉了几滴。
“公主,你,你别伤心,反正蓉蓉这条命也是公主你救的,公主想做的我也拦不住,你就放心下山吧,这边我替你瞒着。”
我慢慢抬起头,“真的?”
“真的,公主赶快准备走吧。”
“蓉蓉真好,你放心,有我在,爹娘一定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用力握了握她搭在我肩上的手,急步出了房间。
远远的荷塘边一处山坡,烈日下立着十数粉衣的女子和青衣的男子,还没走进听到领头人一喝:“都什么时辰了,还有谁没到?”
旁边诺诺站出一男子:“回主事,还有一人。”
那领头的人眼睛斜眯了一眼,哼道:“好大的胆子,误了时辰她可担当得起。”
我急忙停下小船,一个旋步跳上了岸,“主事,到了。”走到他跟前,我抿起唇角,轻轻一礼:“梦公主差奴临时帮她取一样东西,误了些许时辰,还请主事勿怪。这是奴的木令,主事请看。”
我递出手中的木牌,那领头人听到了小诗的名字,刚刚的怒气一扫而光,接过木牌看了一眼象征性的点点头,“入队吧,下次不要再晚了。”
“诺。”我应道,走进十数人中。
直到出了山门,我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过来,负责买这部分东西,和我们分开走,记得黄昏时候在这儿汇合。”
“诺。”我接过主事的字条,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另一个方向。
和众人分开后一个人走在山间的土道上我的心情甚是雀跃,十几年中我下山的次数就没超过五个指头。谷内的老一辈人对山下的尘世是各执一词,每当我想要从他们那里打听点凡间的事,最后的结果无不都是以他们的争论不休收场,有次他们甚至大打出手惊动了爹娘,我被禁闭了一个月,自那之后,我便再不向他们打听任何事,听的不如亲眼看的。
“啊!”雀跃了不过几分钟,我听见自己的尖叫声盘旋在林中上空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着腿上乌黑冰凉的物件,用手掰了掰,谁知它插的极深,暗红的血迹顺着我的腿部流淌,瞬间泅脏衣衫,在地上圈出一大团血地。
“真是扫兴,白白忙活了一场。”大概是被我这尖叫声惊到,旁边草丛跳出一个小童,他极其不乐意的扫了我一眼,一点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我。早听老人说凡间有一种人是专靠捕猎为生,他们将乌黑冰冷的铁类打成不同的形状放在动物必经的路上以来捕捉动物,称为陷阱。陷阱这东西最是可恶,有时候伤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
“你用陷阱伤我,你还说我扫兴!”我怒目圆瞪,看着眼前的小童,长得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不知道却是个不讲理的人。
小童没想到我言辞激烈,他也不乐意了,叉腰手一指,“我们都在这里蹲了两天了,要不是你,这水之灵我们就捉到了。你扰了我们大事,还这么凶!”
我托着伤腿走到他跟前,手把他伸出的手指一拨,“你什么你,不管你要捉什么,在这人行道上设陷阱就有错,伤了人不赔礼道歉还义正言辞,你这是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你,你---”小童颤着手指了我两下,说不出半个字。
“童跃,不可无礼。”在小童气的快要发抖时,他身后草丛又站出一个男子,男子立于一众浅青碧草前,衣袖垂落乌发散飞,茶色的双眸如雪山上绽开的一朵冰莲花,点点星光翻飞其中,盈动冰洁。
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发愣,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谷内阿娘的眼睛最美,翟如黑石,亮如星辰,尺寸之间好像藏着一片星河,但仍不如眼前男子的眼般魅惑,我不自觉出声:“你的眼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多谢姑娘赞美。”男子微惊,笑开颔首,走到我身边,“姑娘莫怪,我本无意中伤你。这捕夹是由万年极冰极冷的寒铁打成,寻常方法打不开,你且稍等。”
看他掌心凝出仙气准备施法,我道了声不用,腿上的寒铁夹哐当一声应声而落,我龇牙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两个血洞往下曰曰淌血,做个捕夹还用万年寒铁,这位仁兄一看就是个阔公子哥儿,我抬头喊他:“过来,给我。”
“嗯?”男子一头雾水,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轻叹一口气,“药啊,你这出门捕东西一定带了药的吧,快给我止血。”边说我边用手按压腿部受伤部位,地上一片暗红,这寒铁夹上必定是带了毒的。
男子微笑:“童跃,快把药给这位姑娘。”
“公子,这药可是有价无市。”小童不乐意。
男子一个眼神瞟过去,音调都不带一丝起伏,“生命无价。”小童乖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甩给我,“给你。”
我眼神示意我没手,小童极其不情愿的蹲下身给我上药,末了不情不愿加了一句好了。我温柔一笑,“小弟弟,你这就乖嘛。”
在他生气之前我快速起身,对男子道:“好了,我们互不相欠。”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向山下走去,末了加一句:“后会无期。”
人间有句话叫出师不利,这是我仅知道的几句中的一句,然后就用在了我的身上。我手强撑着木门,不死心的追问门里准备关门的老伯:“吴家公子什么时候过世的?老伯你就告诉我一声吧,我真的费了很大劲才赶来这里的。”
“唉,那吴家的公子都走了十几年了,小姑娘,难得你还记得来报恩,罢了,老头儿再多嘴一句,出了这个镇第一座山,半山腰就是吴公子的墓了。”
我有点恍惚,看着手腕上的红绳,红绳还在,人怎么就不在了?脑中记得老伯的话,晃晃悠悠走到了半山腰。
“公子,我们该走了。”公子?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我将自己掩在一众杂草后面,隔着葱绿的帘幕看向那边,男子静立在石碑前,背影挺立如竹,他一转身,面容清朗明洁,从九天之上挥洒弥漫山川湖海的暑气分水波浪般游丝飘絮的散开,晴光浅荫,他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
他简单开口,“只留下这个了?”
“是啊,公子。” “如此,烧掉吧。”
他身侧的小童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便准备丢向一侧的火堆,我眼疾手快奔了出来,一阵风的抢了过来,看着掌心中的一抹红色,心稍许安定。
男子的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出手想抢回,待看清我的容貌,住了手立在我两三寸的前方,擒了一丝笑意:“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可现在好像是你的不对,抢别人的东西。”
“谁说我是抢别人的东西了?”
“哦?难道这是姑娘的东西?”
我凝眉细看那墓碑,青白的石面上只简单刻了两个字——吴昭。鼻子一酸,火盆里被风吹起漫天飞舞的纸屑凝成一个画面,坐着的青衣男子问:“如果没等到你我先离开了,你怎么找到我呢?”坐在他对面的粉衣女子托腮皱眉想了想,眸光一亮,“你在哪儿就带着你的名字,这样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记得哦,只是你的名字,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字我都不认识的。”男子浅笑点头,“好。”
“哎,公子和你说话呢。”童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一道裂缝出现在画面中,瞬间裂成无数道裂缝,崩散开来在空中化成齑粉。
“这红绳是我的。”我举起手中的红绳,右手拆开左手佩戴在手腕的红绳,两条红绳放在一起,镶嵌玉珠和金珠的两条红绳长短一样,编制手法如出一辙。
“你!金玉良缘,怎么会---?”童跃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手中的两条红绳,转脸看向他们家的公子,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这是上一次我偷跑下山吴昭救我之后我买给他的。爹娘常说有恩必报,所以吴昭赶走流匪救了那些孤儿时我高兴异常拉了他到城中准备请他吃东西,直到吃完后我才发现下山前准备的银两都被我分给了那些孩子,只剩下一点碎银。
饭后走在大街上,路边有很多小摊摆放着一些新奇的玩意,吴昭在一个摊位前停了脚步,他说姑娘既然想要报答我不如就买这个送给我吧,我看了看他手中的两条红绳,想着他刚结的饭钱,掂量袋中的碎银,小心的递给摊主,“这些够吗?”摊主接过喜笑颜开,“够了够了,公子姑娘才子配佳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才子佳人我没听懂,但这天造地设我听得懂,我正准备解释一番,吴昭拉着我走远,“前面茶铺的点心十分好吃,抓紧时间你还可以吃完了回去。”听到有好吃的,我也忘了争辩的事,加快脚步反过来拉着他,“快点,快点。”
我喜欢人间因为这里有很多新奇我从不曾见过的东西,尤其的一点是这里的东西非常好吃。那是我第一次下山,遇见吴昭,他是大户的公子,随行的侍从十数来人,在侍从赶走流匪时,他和我说了第一句话:“姑娘孤身一人为了这些孩子敢和流匪抗争,真是勇气可嘉。”
“这红绳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小栀。”我举起手中的红绳,圆润的玉珠上精雕细刻的刻着两个字,正是我的名字。这是分别的时候,吴昭特意嘱人雕刻的,以便我下次下山好寻他。
“不知姑娘和这吴公子是什么关系?”
男子这话问住我了,吴昭救了我说起来算是恩人,但是他又是我在人间的第一个朋友,在浮云谷里,关系都是很明确的,恩人是恩人,朋友是朋友。
我思索了一下:“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男子好看的剑眉蹙在一起,须臾开口:“既然是姑娘的东西,倒是我唐突了,姑娘下次可要保管好了。”
我摆摆手,心情异常沉闷,“没事,你们先走,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山中的黄昏是非常漂亮的,夕阳的残辉映射在每一片树叶上,绿色的叶沐浴在金光之中,好似身上披上了闪闪的纱衣。
小诗坐在我身旁,一样一样端出美食,最后一盘摆在我面前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奶奶,七天不吃不喝,你是真的把自己当神仙了?以你现在的修为,很快可以去和孟婆婆一起做汤了。”
我们花族虽然出生便是仙族,不过却不比那些修炼的神仙,他们可以闭关辟谷几日甚至几月不吃不喝,但我们却终日都需要花露养着,反则精神枯萎,花瓣凋零。
我不说话,端起叶碗一口花露入了喉咙,精神了几分。
“这样才对嘛。”小诗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栀,你是花族的公主。”
我懂她的意思。
花族的公主自出生便背负着责任。
“下午的宴会我会去的。”我向小诗点点头。
花族和水族一向各自安然,互不相扰,但这次阿爹有意联姻,这次的宴会便是为此事准备,一向疼我的阿娘也沉默不语,我知道浮云谷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水君已经来到谷内七日了,是该见见了。
所以当我穿着繁杂的软寸长裙端庄贤淑的走进宴会看到坐在阿爹身旁的人那一双茶色的双眼时,整个宴会我都是心不在焉的。上次见面时忘了问他究竟和吴昭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有那根红绳。
在我迷糊之际,隐约听到有人对阿爹说着什么:“清公主月色星容,两家联姻是允纹之幸。”
我抬头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茶色的眸也看向我,眸中是我看不清的意味难言。
座上的阿爹已然笑开:“哈哈哈哈,好,水君既然有意,如此不如趁着今日一并择个良辰吉日?”
对面的他浅浅笑着:“后日是子星日,沧桑陵谷,白云苍狗,寓意并蒂双飞,不知花王意下如何?”
“好,如此甚好,栀儿你觉得如何?”
阿爹问向我时,已然有人秘密传音到我的耳朵:“金玉良缘,天造地设。”
两天,时间仓促,谷内一切事宜却井然有序,水色的花轿停在浮云谷口,我拜别阿爹阿娘,小诗搀着我的手上轿,她双眼红肿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喜轿一路平稳,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泉咽湖。我耐下性子一直等到礼毕,等房间进来人时,终是忍不住自己掀了盖头。
“金玉良缘,你和吴昭什么关系?”我直视着眼前的男子,在外他是水君,现在他是我成婚的郎君,而他还有什么身份,我并不知晓。
“小栀,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就是吴昭,吴昭是我的一个身份。”听着心中已经猜到的答案被亲口证实,我还是晃了晃。
吴昭,不,海允纹他及时扶住了我,衣袖一扫,水波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碧波中一尾红色的金鲤亲昵的蹭着一朵白色栀子花的根茎,茶色的小眼睛晶晶亮,绿色的根茎展开绿叶似是十分欢喜这尾头部金色的红鲤,枝上的栀子花不乐意了,与小红鲤呲牙咧嘴,一来二去,互看生厌。
水波一阵翻腾,渔夫划着小舟撒网捕鱼,小红鲤身边的小鱼无一例外都被捕进了网中,渔网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绿色的茎急的晃个不停,头上的栀子花忽然落进了湖中,遮住了水底下的小红鲤,引起了舟上小女孩的注意,渔夫笑叹着收回了网,伸手捡起花朵递给女孩。
时间飞逝,小红鲤渐渐长大,修炼越来越勤奋,再一个年头,他当上了四海皆敬的水君。仍然是当年的湖,他修成了自己的府邸,在一切稳定后,他入了轮回,去报当年的恩情。
我看着水波中的青衣男子和粉衣女子,不错,是凡间的吴昭和偷跑下山的我。额间一点清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海中慢慢凝聚,回忆的画面一幕一幕,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江倒海,最后汇成一股清流,细水长流。
“时间不多,小栀。”
面前衣袖一扫,水波晃动已是浮云谷的画面,灵气昌盛的祥和之地已被团团火焰烧的焦黑,各色人影逃窜其中,有来不及变作人身的花树拖着燃着的绿茎还没跳进水中已经化作灰烬。火势之猛,火速之快,不过眨眼间,生命化为尘土。
这是?天火!
“阿爹阿娘。”画面中阿爹阿娘兀自站在王宫最高处,两人合力凝出一处屏障护住一众花树,一团团天火不断冲击着这仅有的一道屏保,阿爹阿娘的嘴角不断渗出血丝。而在他们身旁的小诗浑身血迹,倒地不起。小诗是上代花王我姑姑的女儿,天劫因姑姑而起,小诗承受的天劫也是最重的。
“可有办法救他们?”我的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天劫,阿爹阿娘如此迫不及待的联姻,竟是因为谷内要遭受天劫,从来天劫之中难有人幸存。
“红绳,以我二人之力注入其中,浮云谷遭此天谴是因为上代花王强牵了姻缘线,此天火是姻缘火。我们情系前世今生,有月老红绳为引,可减火势,必能救之。”
“好,怎么做?”我拿出怀中的两条红绳递给海允纹,此刻不管他是吴昭,还是水君,他都是唯一我信任的人。
“有些疼。”海允纹解下腰间的匕首,在他手心和我手心之处皆划下一道血口,将两条红绳放在血口之上,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水之灵,该你了。”他将我的手握在手中,两人十指相握,伤口处一道清凉,有幽蓝色的灵体窜出我的身体,哼了一声确是不再废话,直接施法。
画面中九天之上忽然有漫天的雨幕倾洒而下,雷声滚滚,闪电耀眼,所下之处,天火的火团在一点点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个火红的小精灵,飞身上天。
看着水波中画面的变化,我轻松了一口气。
“原来夫人对我的情意如此之真,浩瀚的力量竟能直接灭了天火,有妻如此,死而无憾。”有人一手揽上我的肩,将我拉入怀中。
抬头对上一双茶色的双眸,我笑得嫣然:“原来夫君也不显山露水,第一次见面只当是夫君的眼睛好看,现在看来是我看的不太全面,夫君的话也是这么暖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