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蒹葭(五):缘未应

作者: c9d96b089bf4 | 来源:发表于2019-04-06 21:32 被阅读30次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毛泽东·《贺新郎·别友》


          话说伊人枕着《相思》入睡,相信这青春的美好会眷顾自己,确信属于她的缘分已经到来,也更加确定白露已明白她的心意。

          想着在高考这最后的时刻,能和自己中意的人并肩而行,共赴北京之约,自然就美美地进入梦乡了。

          然而,白露这一边却辗转难眠。

          缘分来得太突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在心里做着各种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就三个字:我不配。既如此,那就当《相思》只是一个梦而已,现在就应该醒了。

          可是,他依然没有睡着。

          宿舍的卧谈会还热闹着。


          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两个人,一个已经跑在了前面,一个还在原地。

          月考成绩出来了,伊人跻身荣誉殿堂,而白露除了语文年级第一外,总成绩只比上个月进步了两名。

          这样的成绩在这个时候,在他自己看来,不退步就是进步,但是和伊人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所以,在最后的时光里,他在她面前,总感觉自惭形秽,这也就更加支持他“我不配”的结论了。

          可是,他忘了,月考不是高考,它代表不了一切。

          就是因为他忘了这一点,所以他也忘了在恰当的时候,给伊人一个恰当的积极的回应。

          伊人好像察觉到了白露的变化,默默地关注着他,比之前更多的关注,期望他不要失去信心,因为她始终相信他是明白她的心意的。

          四月中,天气逐渐热起来,教室里因为人多也生了些闷热,但很安静。晚自习上,同学们都争分夺秒地在题海中奋力朝终点游着。

          白露感觉有点闷,所以准备一下课就到教室外面走廊去透透气。

          他离开座位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书。书正好碰到伊人的背,无意间引起了她的注意。

          伊人转身看了他一眼。白露没有跟她说抱歉的话,也不整理书,只顾离开座位往外走。

          伊人一直盯着他出教室,心里开始纳闷了,这人今天怎么了。过了两分钟,索性也跟了出去。

          白露趴在走廊阳台上,没和旁边的同学聊天,看起来心情很低落。

          伊人若无其事地来到白露身边,他转头瞄了她一眼,微微挪了一下身子,没说话。

          她在他旁边安静地待了两分钟,等着白露说话。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份安静。

          “白露,你怎么了?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她扶了一下眼睛,咳了一声关切地问道。

          等了好一会,他才突然直起身子,带着不耐烦的语气答道:“没事。”然后就转身回教室去了,坐在位置上发呆,留下伊人孤单的背影在夜色中摇曳。

          白露的这个反应让伊人顿时感到很尴尬,好心好意关心他,不领情不说,居然还不耐烦。伊人好想追过去,像恋人那样质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是她和他不是,充其量只是单恋,因为她的心意遭到了他生冷的无视。

          “傻子。”这是伊人心里很想对他骂出来的两个字,后来她转念一想,这算哪门子事啊,我这是何苦呢,无趣得很。

          伊人有些生气,但又不能发作。上课铃响了,她走进教室,瞪了白露一眼,就只管坐下继续做题了。白露没有看她。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是漫长的,一个在发呆,一个在生气,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了。

          下课铃声响了,白露合上一眼没看的书,回宿舍去了,没像以前一样继续学习到宿舍要关灯前回去。

          白露回去了,她是知道的。

          他这一走,没带走伊人心中的郁闷,她更加没好气了,嘴里嘟囔一句“傻子”后,自己也收拾好课桌,就和同学一起回宿舍去了。

          她在回宿舍的路上,还在为白露的不解风情气恼着。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中午,白露的爸爸来给他送生活费的时候,让他报考军校。

          这样的决定,打乱了他对未来的规划,也让他和她的北京之约变得渺茫起来,也让他原来的“我不配”变得更加没有底气。他原想着等他自己考到北京后,他才向她吐露心声,那个时候的缘分才是他想要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在她面前当起了“傻子”。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因为他有才喜欢上了他,一个因为她比自己优秀而选择暂时逃避。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因为担心与她失约而不解风情,一个因为他不解风情而萌生去意。

          即使如此,高考就在前面,他们都没有放弃,也在努力地证明着自己。

          只是,在证明的过程中,两个人意外地生了隔阂,让人难以理解。

          这样的隔阂一直持续到五月间的最后一次月考,从出来的成绩来看,这样的隔阂,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起码她看到了明天,看得越来越清晰。而他,继续当着“傻子”。

          高考越来越近,白露回G省去参加高考的时间就在眼前了。

          高考前一个星期,对同学们来说,既是紧张的,也是轻松的。伊人早已没了气,心中已然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充斥着,所以她看什么都是轻松的。

          白露呢,想到马上要和同学们分离了,心中难免有些惆怅,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也就释然了。

          他下午就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教室里已经没有他的东西了。他想和同学们一起上完最后一堂课,所以晚自习时,他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教室。

          这晚的教室,只有他一人无所事事,就像之前同学们填报志愿时,同样也只有他一人无所事事。

          就在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白露想做一件事,想跟伊人道个别,但不知道如何跟她说。

          就在他踌躇未定的时候,伊人突然转过身来,递给他一张纸,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过去了,没等白露张口说话。

          白露在同桌带着坏笑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拿起伊人给她的纸,只见上面写到:

          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象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这是毛主席书赠杨开慧的《贺新郎·别友》。白露还没有看完,伊人就收拾东西提前离开座位回宿舍去了。

          可能她知道,即使白露看了也不会做任何回应的,也不容他回应,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表白了——她比白露更了解他自己。

          这一夜,白露例外地参加了宿舍的卧谈会,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伊人晚自习对他说的那句话。

          第二天,宿舍的同学拎着白露的行李送他走了。

          伊人在阳台上目送着他离开,虽然心里还在骂着他是“傻子”,但还是希望他记住她昨晚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在北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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