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式散文之: 远近

作者: 女夭彦页 | 来源:发表于2020-11-08 20:15 被阅读0次

    母亲和我不一样,是非常喜欢远行的。只是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好奇怪,你喜欢的东西,往往轻易得不到,甚至遥不可及,比如我母亲,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她极少有远行的机会,记忆里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河南开封,那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偏我这个不喜欢远行的人,几乎天天在路上跋涉着,不知疲倦。

    于是,偶尔我会带着母亲出趟门,她便会兴奋起来,我都弄不明白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而我,只是微笑着聆听,借着机会插上一二句话。

    母亲的不同还体现在消费上,我早习惯了出门在外对钱方面不得不地忍让,她就不一样,对着十块钱一瓶的饮料深深不爽,反复着问一份手抓排骨的价格……

    总算渡过长江,回到江南,煮两只螃蟹,拨几颗青菜,将芋艿洗干净切成丝,萝卜炖咸肉……然后,安心地斟上一杯酒。

    对了,这才是我所喜欢的,守个一亩三分薄地,种些瓜果蔬菜,养几只鸡鸭,不用走远,小富即足。

    对了,小富即足这句话会让我想起久远时代食物贫乏时,麦粞煮的饭来,除了土豆南瓜山芋,还有灌葱(音,一种野葱,比葱小二三号的植物)也都成了充饥的食物,那时,看到肉,眼里是会放出光来的。

    所以,母亲煮饭时,我看到院子里摊着晾晒的粮食时,心里会生出些感慨来,并且兴致很高地帮它们照上一组图片。

    希望你没有密集恐惧症,四十年光阴也就转霎间的事,今年水稻少收了几百斤,母亲有点不服气,我说,反正又吃不完,又不卖,少收点就少点呗!她还是不乐意,我倒多少有忘理解她,稻谷少收了,在乡邻间少了点面子。

    面子又是什么东西?这玉米黄豆赤豆,齐整整地从地里收割回来,又有多少自己吃了?最后还不都喂了鸡鸭?

    确实不一样了,当初把南瓜玉米充当小麦大米充饥的当口,吃米饭才有面子,如今大米吃不完了,人们却又在说,芋头山芋这些粗粮才是好东西。

    作为农民的我们终究没认这个理,地里收来的这些杂粮,终究没把它们当成上得了桌面的主食。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只能说是新鲜的蔬菜,我家菜地里有吃不完的小青菜,拔了一茬又一茬,比起城里人来,我家鸡鸭吃的青菜绝对比他们吃到的更新鲜更嫩,还不打农药。

    母亲念叨着远方,其实她哪里走得远?一回家,又忙着伺候家里的禽畜,特别是那几只鸭子,说,不把它们从王二浜里赶上岸,这鸭蛋又会生在水里,隔不久就浮上水面,成了坏蛋。

    还有仅存的三只小“野鸭”(黑色的大肉鸭),母亲花了一百大洋买了八只小鸭,精心喂养了好一段时光,就这几天就分三次少了五只,鸭圈没漏洞,也没野物光顾的痕迹,一时成了悬案,为此母亲唠叨了无数次,心疼不已。

    我和母亲的不同点在于她担心着这三只鸭子也许都保不全,而我不在意,没了就没了,咱可以再养。

    和母亲的不一样还有许多,晚上喝酒时,她说要把院子里的一棵香橼处理了。

    就前天,我刚用斧子把一棵四十年的楝树砍掉一圈树皮,基本断送了它的性命,而今夜,母亲又执拗着动了杀死香橼的念头,原因只有一个,香橼树和楝树一样,遮了院子里的阳光,妨碍了家里晒谷物的效果。

    这棵香橼也有好些年头,长得很高大,会结很多排球大小的金黄果子,煞是好看,母亲的意思是这果子又不能吃,没什么用。

    母亲就不说院子里和香橼长得差不多的几棵桔树坏话,是因为桔树果子可以吃?可以吃有用吗?地里种那么多能吃的东西,又真正吃了多少?这桔子杮子桃子,我每年也就吃个二三个吓死人了,母亲也不会比我多吃多少,凭啥把它们和香橼树区别开来?

    但母亲说的永远是对的,这棵香橼命不久矣,就像她砍伐以前一棵杮树时说挡了黄桃的阳光了,不久后又以黄桃不结果为由亲手剥了它皮一样。

    在菜地拍照时我看到了今年春末种下的菊芋,我特意提起它们,是很久没吃到这种食物,想它的味道了。母亲接过了话头,说她母亲会做,和菜帮子一起腌了,又甜又脆,我插嘴,说这东西淀粉含量高,确实有清新的甜,母亲说,怕是做不出她母亲的味了。

    我真想对母亲说,远行有什么好呢?不如在王二浜,研究如何将腌菊芋做的好吃有趣呢!

    我终究没开口,怕被母亲无理地责骂,反正,她是对的,她要喜欢远行,那我就陪她远行,她要喜欢着几只鸭子的话,那更合我的意,陪她一起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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