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前檐后（2）

家前檐后（2）

《南尤小学》

  度过了漫长的盛夏，迎来了金黄的九月。北方的九月总会带着一丝凉意，还没吃的够井拔凉水浸泡的西瓜，短暂的秋高气爽便呼啸而去，从井中打到缸里的吃水也会慢慢变得冰扎凉，口渴的我等不及开水的慢慢变凉，匆匆忙用瓢在缸里舀一勺井凉水，还是一口气能喝大半瓢，穿着母亲做的新衣裳，是给凉意的九月添砖加瓦，又是给零度的凉水加些柴火，能给我带来丝丝缕缕的温暖。

  我不喜欢上学，特别是九月，它带走了我痛痛快快的玩乐，八月末短暂的暑假即将结束，潦草地赶好老师布置的作业，准备好学习用的文具，书包是斜挎式，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文具盒大多数是哥哥不用留下的，我顺理成章得到了，同样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习惯如此，学习用品也罢，衣物也罢，都欣然接受。甚至有时候还非常期待，期待不一样的衣裳和别具一格的文具。 母亲擅长做衣服，做鞋子，我和哥哥小学穿的衣服、鞋子，几乎都是母亲亲自动手一针一线完成的，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买一双白球鞋，大概十块钱左右，我愣是穿了一星期没舍得换鞋，直至白鞋面变成黑鞋面，才在母亲的要求下拿去刷洗。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同样秋天也是上学的季节，我能想起最早的发生且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上学了，我到了要上学的年纪，我踏着越来越厚的树叶去上的学，学校在家的附近，直径不到一华里，甚至站在东屋山头，就能清晰的望到庄里东头巍峨秀丽不锈钢杆子上被风吹，崭新摆动的五星红旗，即便很近很近，可我还是在开学的第一天逃了学，可能是出于对于陌生事物的恐惧，也可能是对于母亲的过分依赖，我才六岁，还很任性，还不懂什么是上学，我不敢回家，担心我的行为会让母亲生气，母亲一定会生气，母亲一直以来对我都很严厉，我也努力的想成为母亲口中的懂事小孩，我躲在家后独自玩耍，可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脸紧绷着没有笑容，母亲没有打我，只是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我想也许是大我两岁的哥哥早已上了学，一天到晚收到母亲的关爱会更多些了吧，我不想早早去上学，我总是跟母亲讨价还价，说明年再去上学，明年一定去上学。父亲得知后发了脾气，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转天明我还是乖乖地委委屈屈地上了学。

  我终究上学了，吃完母亲冲的鸡蛋羹，母亲送我去的学校，我上学的必经之地，就是家后的这片琉璃光景。

  我记得那年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雪花在空中肆意飞舞，抬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家乡很不幸又很庆幸地被雪花占领了，值得高兴的是，作为农民始终流传着“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不知何时口口相传下来的歇后语，照着这雪来势汹汹的样子，来年午季必定有个好收成；我很喜欢雪，可不幸的是，所有路面都被埋藏，分不清哪块是路，哪块是庄稼地，我走在雪中，都能把我的膝盖掩埋，相邻几家的小孩都要上学，为了方便，几家大人一商量，动起手就拿铲子的拿铲子，拿锹的拿锹，拿扫把的拿扫把，开始铲雪了，在天不亮就忙碌的乡亲父老合力下，在大人们手头的铲子一次次的摇摆挥舞下，路通了，一条窄窄的小道，直通到爷爷家不远的石子路，再向东不多久就是学校。我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在湖里，在场上劳碌的场景，这就是农民，我的亲人，我祖祖辈辈的邻居，我最爱的相亲相邻。

  我是逃学的，再回学校念书，先前属于我的位置已不在，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同家下长辈，我喊他大爷，就安排我和别人挤一下，小我半岁的莹莹姑，就让我和她坐在一起，就这样我们成了同桌，第一个同桌，我们拥挤在一个老旧的木头案板上，我不知道上学听课还要自己带板凳，然后放学还要带回家，我就去学校隔壁的同家下三爹（爷爷辈）家搬了一个板凳，和我的天真无邪莹莹姑挤在一个长条桌子上听课，我当时还不太清楚姑的含义，只是以为觉得母亲经常带我去她家，我喜欢和她玩。她是我爷爷四叔的孙女，我的管她叫声姑。后来她转学去城里念了书，为此我难过了好多天，所以那时候我便羡慕在城里念书的人！我的愿望就是像他们一样家中能够拥有一间安静独立的书房，哪怕只有一张书桌也行，这些我都是听她偶尔几次回来提及的，对此无限向往。

  我读的小学就在我们村里，也在我们庄里，因我们村名为南尤，学校也就叫做南尤小学，课堂是生产大队改造的，一多半是学校，一小半是村部，我刚在南尤小学求学的年头，最高年纪是五年级，没上一年就撤销了，班级便只到二年级。虽说在此只有短短几年的求学经历，可我对这里的印象一直深刻，学校回门往东，门两侧用油漆刷的“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八个红色大字，字是行楷，行云流水，极其醒目。学校当央，就是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听老师说是八路军战士鲜血染成的，对此我深信不疑！内心深深的敬佩为中华解放冰崛起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青年，是你们的奉献才换来了今天的和平稳定，不然哪里摊上这么好的年头，我知道怎么表达对你们的谢意，在心里由衷的说句谢谢！

  母亲没上过学，可对上学的我要求是严格的，没上学前，我的床头大柜子上就抄上一份乘法口诀表，我背的滚瓜烂熟。我小学的成绩一直很好，数学几乎都是满分，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数学只考了91分，被大爷叫上讲台狠狠的揍了一顿，用树条打的，特别疼，那次之后只要他拿着树条在上课，我都很认真的听，仿佛心里有了阴影，这何尝不是鞭策呢！

2019/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