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窗玻璃,看你(连载四)
文:我是素颜
三轮车停在了家门口,快六十的娘头发被风吹得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先女婿从后面车兜上爬下来,打开驾驶室的门,从四丫手里接过孩子,又腾出一只胳膊扶四丫。
四丫推开娘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双脚落地,看到自家男人提着东西推门的背影,心里刀绞一样痛,又怕娘看出不开心,强装了笑意,对着开三轮的说:三哥,进去喝水去。
不了,还有事呢,我走了。三轮"突突突"走远了。
大门开着,四丫依然踩着了棉花一样软溜溜地朝里走出,娘抱着孩子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进了院子,视线落在了婆婆的屋子,窗户玻璃上婆婆的脸一闪而过,四丫似乎从模糊的玻璃上看到了她嫌恶的眼神。
进了屋,娘把孩子放在炕上。爬上炕铺开了被褥,吩咐四丫赶紧上去躺着,别累着。娘说啥也不要乱想,给孩子攒着奶,把咱安安喂成一个大胖妞。
听到娘的话,四丫的心里敞亮了很多,看看熟睡的女儿,又摸了摸肿胀的胸,对娘说:怕是要下奶了。胸胀得鼓鼓的。
试试让孩子吸一下,奶就下来了。娘把孩子又抱起来塞到四丫怀里。
隔着一层窗玻璃,看你(连载四)小家伙眼睛都不睁,含着奶头使劲地吮吸起来。四丫眼晴湿润了,心里头是五味杂陈,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孩子是自己就带了口粮来,不用教她,张嘴就会吃,这是天生的本领。
另一方面她也感叹,从此有了一个小生命完全属于自己,需要自己的保护。尽管有人不待见她的到来,但她是我的,是我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的。四丫在心里发誓:我一定把奶水攒得足足的,让你吃成大胖妞。望着小嘴巴不停地蠕动,贪嘴地吞咽着的小家伙,四丫叮嘱:慢点慢点吃,别急,又没人抢你的,小心咽着。
娘又熬了稀饭进来,四丫嗔怪:我的亲娘呦,你那套是老皇历了,以前人们没缺吃少喝才找借口去火,不让产妇吃饱。没见孩子都长得七麻骨瘦的,满月孩子也不见得有七八斤的,现在人家刚生下来的孩子就有七八斤的,十斤的都有。快做面去吧,饿瘦了我,还怎么下奶,怎么喂小胖妞。是不是,小胖妞。
娘笑:知道了,按你的来。等你姐她们来,我让一家给你杀只鸡来,好给咱安安下奶。
好!四丫终于吃上了娘端进来的鸡蛋香菜连汤面,吃了一碗不过瘾,还要。娘不给,说只做了一碗,一下吃多了食转不过来,会回了奶的。
隔着一层窗玻璃,看你(连载四)一个月里,娘出来进去陪着四丫,聊了很多往事,逗得四丫乐个不停,她都不知道,自家姐妹小时候的糗事可真多。但她们从来不聊富贵和她婆婆的事情,他们把四丫母女当真空,四丫娘俩也把他们当真空。
满了月,娘叫三丫家的开了三轮把"挪窝”的四丫接回了娘家。
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四丫故意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其实还是用眼睛的余光斜着瞟了一眼婆婆的屋子。婆婆的紧紧地贴在了窗户玻璃上,鼻子挤压得都有些歪斜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像鱼眼睛鼓鼓的,仿佛急着要飞出来跳进四丫手里的包裹里,看看这娘俩有没有把她家的东西倒腾回娘家。
四丫的背挺得直直的,拎着包裹,孩子被娘抱着。四丫凑到娘跟前,对着孩子笑:安安,回姥娘家,你这么开心呀,娘,你瞧她都笑了。
还真是,都会笑了。过两天就会叫姥娘了。娘也配合着四丫乐呵呵地回应。
知女莫如母啊。四丫和娘一同挤进了三姐夫的三轮车驾驶室,她要回娘的家了,也许这辈子都不回这个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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