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亲爱的小孩。
此刻,虚弱的你又一次沉沉睡去。连日的呕吐、发烧、腹泻,已经消耗你几乎所有的元气。
那晚,我们连夜抱着呕吐不止的你去医院。每次吐完,你都指着水杯要喝水。渴极,你抱着水杯咕咚咕咚地喝,生的本能在你身上顽强地蔓延。可是过不了太久,水又从你口中喷涌而出。周而复始地喝水,呕吐,喝水,呕吐,你终于失去了力量。手足无措的我们只好制止你继续喝水,而我们没有想到少量多次喂你。也许当时,每隔一段时间喝一小口水,你就不会吐了。
抱着你在走道里等待,灯光下,你微睁着双眼,气息微弱,“遥远而且哀伤”,静默如消失了一样。我恐慌起来,心里默念:不惊、不怖、不畏,不惊、不怖、不畏……
怀胎之时,有一夜,腹痛难忍,辗转思量,决定日诵《金刚经》,奇怪的是,诵读经书的过程,逐渐生发安静的力量。“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许多母亲,在孩子生病的床榻,也会做这般傻事吧。
孩提的我体弱多病,母亲带我寻遍小城的医院。这部分的记忆,是惊恐的、落寞的,然而又是温暖的。我想,这里面,有我自己的慌张,更有母亲的孤独和忧惧。儿时关于死亡的梦,总有母亲的意象,她是在梦里拯救我的大母神。母亲为我每天黎明破晓做的蛋花羹,还在记忆里散发甜香的味道。母亲在岁月的淬炼下早已学会云淡风轻,而我还是依靠“不惊不怖不畏”来镇定自己。
孩子,你第一次经历了那么多。抽血化验,超声波检查,挂水,吃药,一翻折腾下来,你已不大主动提出要求,只静静偎着我,不让他人抱。你不怎么哭闹,累了就睡。醒来也不愿走动,像站不稳的学步儿。
我把台灯搬入卧室,夜间又开起小夜灯。不担心你会捣鼓台灯,也不担心你会打翻书桌上堆放的什物。几日前,我还为你的顽皮劲儿苦恼,现在你懒得动这些了。
孩子带给我们的所谓麻烦啊,负担啊,原来是那么可贵的存在。孩子,做回活泼泼的你吧,妈妈愿意为你清理满屋子狼藉的瓶瓶罐罐、阿熊阿猫。
到了第二天晚上,大概了解你是感染了病毒,引起胃肠炎。没有特效药,只能通过补水,调理,自愈。
第三天,你精神好转。天气回暖,我带你下楼呼吸新鲜空气。枯寂的芒草中央,一抹月季红在淡蓝透明的天空下迎风吐芳。你颤颤巍巍站在微光里,呼吸着草香、泥香、露水香。大自然似乎在给你注入元气。
第四天,早晨腹泻一次,每隔一个时辰进食两口薄粥,一勺蒸苹果,正为你的晓病初愈开心,午后的过度喂食又让你开始腹泻。又开始新一轮的护理,而你又要历劫。
一切都会过去,对不对,生命既脆弱,又有无比强大的修复力。生病并不总是坏事,每一次病愈,于你,都是变强大的过程。不惊、不怖、不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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