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生一世
原创文/红枫
01 失恋
“尹诺,还不走啊?是不是等莫白?”闺蜜小朵从公司里出来,看到门外翘首期盼的尹诺。
尹诺的眼底尽是笑意:“是呀。”
“要不,你给莫白打个电话,就说先走了,晚上陪我去买衣服。”小朵过来挽着尹诺的手。
“小朵,后天晚上吧,莫白说这个周末带我去城郊的小镇玩。”尹诺歉意地说。
“……”小朵欲言又止。
昨晚她和男朋友去逛商场时,看到莫白挽着另一个女孩买衣服,看那个女孩对莫白的说话口气,莫白和那个女孩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了,而莫白和尹诺已经定好今年元旦结婚的。
看着尹诺满脸的幸福,小朵几次欲言又止。
“小朵,你快去吧,他来了。”尹诺推推身边的小朵。
小朵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已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说了句:“尹诺,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那个不离不弃的小朵。”
尹诺“噗嗤”笑了,她觉得小朵今天怪怪的,她的办公室在二楼,小朵的办公室在六楼,平时有事下班后找对方,今天小朵却一次次来办公室看她。
她的心暖暖的,当初为了莫白,她彳亍一人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进了这家陌生的公司,要不是有小朵帮着她,她还不能这么快熟悉公司。
在这里,除了莫白,小朵就是她冬夜里的那个热水袋了。
看着小朵挽着男朋友的手渐行渐远,尹诺的目光投向左边的马路,以往这个时候,莫白都已经把车停靠在马路边的停车带里,站在车门边,注视着她,等她过去。
那一刻,身边所有的风景都失了色。
尹诺欢快地奔过去,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是她给莫白的吻。
而此时,莫白停过的地方是另一辆陌生的车,靠在车门的是另一个人,她看见,一个女孩正挥舞着手朝那个人奔去。
“嘟——” 微信提示音响起,尹诺低下头,只是一眼,六月的天空便下起了漫天飞雪,体温降到了零度。
02埋葬自己
此时,一辆公交车停在尹诺身边,尹诺被人流夹裹着上了车。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车里只剩下了尹诺一个乘客。
司机转过头问:“这位姑娘,到站了,你还不下车?”
尹诺睁着空洞的眼神,呆愣愣地瞪着前方。
司机提高了声音:“这位姑娘,到站了。”
尹诺就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上,司机提高的音量惊醒了她。
“这是哪里?”尹诺自言自语。
“这是时遗小镇,你要到哪里?”司机狐疑地问。
时遗? 莫白说过,这个周末要带她来的地方好像也叫“时遗”。
尹诺站起来,下了车,看到右边熙熙囔囔,左边冷冷清清,有一条羊肠小道若影若现通向远处,远处,是一片原始森林,她低着头往左边走。
此刻,她的心里喧嚣一片,她只想有个安静的世界把自己埋葬。
03诺言犹在
林深处,卧着三间木头小屋。
清澈的河水从屋前缓缓流过,空地上有鸡鸭在闲庭散步,黄毛土狗蹲在一个红衣黑裤的女子脚边打盹。 女子双手落腹静静地靠在一把老旧的藤椅里,目光直视着前方,一直落进几步开外的小河里,随河水缓缓流向远方。
女子的身后站着一位小伙子,小伙子中等身材偏瘦,菱角分明的脸上顶着一头板寸,显得干练精神。 此时,他正手执木梳,熟练又轻柔地给女子梳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夕阳的余辉穿过密匝匝的树林,斑驳了小屋,也斑驳了这一男一女。
尹诺有一刻的眩晕。 耳边响起莫白的话:“尹诺,等到我们退休后,我们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搭几间木屋,养几只鸡鸭,种几洼韭菜,朝迎霞,晚沐夕,与你携手白头。”
尹诺拿出手机,莫白刚刚发来的信息还留在屏幕:尹诺,对不起!我有更合适的人了。
如今诺言犹在,相爱的人已绝尘而去。
尹诺蹲在一棵灌木丛旁,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哭泣。
04这里可以留宿
“看你一脸的汗水,擦擦吧!” 尹诺抬起头,泪眼迷离,给女子梳头的小伙子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纸巾。
小伙子的细心和善解人意抹去了尹诺的尴尬。她接过纸巾看了女子一眼,女子的目光依然随河水缠绵。
“进来坐会吧。”小伙子引着尹诺往小屋走,提了一把竹椅对尹诺说。
“谢谢!你忙吧,我歇一会就走。”尹诺接过竹椅淡淡地道谢。
“天马上就要黑了,回城的车已停开,这里可以留宿的,不如住一晚。”小伙子也是淡淡地笑着。
迎着小伙子坦诚的目光,尹诺点点头。
小伙子把她引到楼上,推开一扇门。 门是木门,地和墙是木板铺成,床桌凳也是木头打造,清漆刷过的木料透出原始纹路,简朴、温馨、雅致。
透过窗户,一帘幽梦从棚顶上垂下,像一道翠壁挂在窗前,成了天然的窗帘。
“我叫一鸣,需要什么,你说声。”小伙子放下一句话,轻轻带上门。
尹诺取下肩上的双肩包,拉开拉链,掏出里面的换洗衣服。昨晚莫白就和她说好了,这个周末出来玩,她一早就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只等下班就直接来,省了回出租房一趟。这会儿,也算是赶巧用上了。
尹诺进了浴室,把自己埋进浴缸,泡在温热的水里,闭上眼,眼泪静静地流进浴缸。
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莫白就是她的世界,如今,这世界轰然倒塌。
05妈妈的吻
暮色悄悄溜进房间,结伴进来的还有山风,像有双小手拿着抹布在轻轻擦拭,门上传来手指叩击声,轻微又厚实,慎重又略显不安。
尹诺套上睡衣,用浴帽包了湿漉漉的头发,趿拉着拖鞋开了门。
一鸣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开了灯,对尹诺歉意地说:“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来的,你将就一下。” 他略微低了头,又轻轻带上门。
托盘里放着一碗稀饭,一碟萝卜干,一盆鸡蛋大小的紫署和切成细条状的黄瓜。
看着这白的白,黄的黄,紫的紫,绿的绿一盘晚餐,尹诺的肚子有了一丝反应。
这时,窗外响起- 杨钰莹演唱的《妈妈的吻》: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
我那亲爱的妈妈
已白发鬓鬓
过去的时光难忘怀 难忘怀
妈妈曾给我多少吻
多少吻 吻干我脸上 的泪花
温暖我 那幼小的心
妈妈的吻 甜蜜的吻
叫我思念到如今
遥望家乡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
我那可爱的小燕子可回了家门
女儿有个小小心愿
小小心愿
再还妈妈一个吻
一个吻 吻干她那思儿的泪珠
安抚她那孤独的心
女儿的吻 纯洁的吻
愿她晚年得欢欣
女儿的吻 纯洁的吻
愿她晚年得欢欣 ……
尹诺的心被撕开一个口,妈妈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每次回家,妈妈总会捏着她的脸说:“吃胖点,再这样瘦会没人要的。”
“妈,我现在就没人要了。”尹诺双手捧脸,嘤嘤哭出了声。
“没人要,妈妈要,小时你有妈才有家,大了妈有你才有家……”
尹诺的耳边又响起妈妈后面的话。
肚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尹诺松开手,捧起粥喝了一口,拿起托盘里的萝卜塞进口里,咯嘣脆的萝卜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首灵动的生命乐曲。
门外的人舒出一口气,踮手踮脚下了楼。
饭后,尹诺打开阳台的门,靠窗边放了一把竹椅子,她走过去躺下来。
今晚是个月圆之夜,一天一地的清辉里,院里的小桌上摆着跟刚才自己一模一样的晚餐。
一鸣用小勺把紫薯碾细了,一勺一勺喂给女子吃。一口紫薯一口稀饭一口小菜,他喂得一丝不苟,并不时拿起毛巾擦掉女子嘴角的汤汁。
女子吃的很慢,直到尹诺满头湿发干了,一鸣才拭净女子的脸,就着桌上剩下的食物把自己的肚子填了。
月光里,一鸣拖一条凳子挨着女子坐了。他轻摇芭蕉扇,跟着桌上手机里《妈妈的吻》轻哼出声。
尹诺是听着歌声、流着眼泪睡着的,梦里她像个婴儿似地蜷在妈妈怀里,睡得很沉很香。
06三叶草的花语
清脆的鸟鸣声把尹诺从梦里叫醒。
她睁开眼,一只喜鹊站在窗口上,不错眼地对着她“喳喳喳”叫个不停。
窗外,淡蓝色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微风吹拂着窗口的一帘幽梦,细细碎碎,好像一个小脚女子,低头提着裙摆阿娜而来,头上的银簪在晨光里颤悠悠地晃,彻底晃醒了尹诺。
尹诺一骨碌爬起来,她来不及洗脸,趿着拖鞋下了楼,出了院门,向林的更深处走去。
夏日的清晨,宁静淡雅的阳光,照在脸上,照在身边的草坪上,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抚过,空气里流动着谈谈的花香。
尹诺停在一丛三叶草前,传说中,如果谁找到了有四瓣叶片的三叶草,谁就会得到幸福。
尹诺蹲下来,翠绿的叶片上露珠晶莹欲滴,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口里数着:一片,二片,三片,四片。 她听说过三叶草的花语: 一片叶子代表祈求, 一片叶子代表希望, 一片叶子代表爱情,那还有一片呢?
在欧洲一些国家,在路边看到三叶草的人们,几乎都会把它收好,压平,以便来日赠送他人,以此来表达他们对友人的美好祝愿。
尹诺小心翼翼地摘下这些娇嫩的叶片,捧在手心往回走。 迎头撞上了一鸣,一鸣走得有点急,眼里隐着担忧,在看到尹诺时,他手扶额头拍了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继而露出暖暖的笑容,说:“饿了吧,可以吃早饭了。”
一鸣脸上的变化没有逃过尹诺的眼睛,尹诺知道他肯定是刚才没看见自己着急了。
一个素未平生的人尚且担忧她的安危,而她为此付出三年时光与一切的那个男人,只用一个信息就把她沉潭了。
尹诺的眼里又蒙上了泪。
一鸣看着尹诺手心里的三叶草问:“知道第四片代表什么吗?”
尹诺微微侧过头,在肩膀上蹭掉滴下来的泪,摇摇头。
“想哭就哭出来,想流泪就让眼泪流出来,谁没有难过的时候,这又不丢人。”一鸣递过纸巾。
尹诺接过纸巾,拭干眼泪,心里暖成一片,主动开口:“代表什么?”
这是尹诺从昨晚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新生。”一鸣说完,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横抱起尹诺往前窜。
他们刚才站的地方长了大片的粽叶,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盘在叶子下面,尹诺的身体离它只有一条手臂长。一鸣若提醒尹诺,尹诺说不定会受吓惊叫出声,万一惊动了它不知会出现什么。
窜出十几步远,是一片开阔地,一鸣放下尹诺,指指刚才站的地方,用嘴型和手势告诉尹诺那是什么。 尹诺身子一抖,也顾不上矜持,拔腿就跑,因穿着拖鞋,跑不快,边跑边回头,看看有没有跟上来。
一鸣拾起路边一根树杈:“没事儿了,你不动它,不会有事的。”
回到小屋,尹诺还惊魂未定,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时候被蛇咬过的尹诺,别说看到蛇,连看到“蛇”这个字,都会浑身颤栗。
因为害怕,她的手本能地握成拳头,她张开手掌,汗津津的手心里,三叶草竟然完好无损。
07那里是她的禁地
尹诺去房里洗漱一番,换好衣服来到厨房,一鸣从锅里端出玉米糊和煮鸡蛋放在桌上,招呼尹诺自己动手,他转身进了里屋推出昨夜的女子。
尹诺没有追问别人的习惯,低头把一碗玉米糊和两个煮鸡蛋都塞进了肚里。
她平时吃不了这么多的,不知这会儿怎么回事,难道悲伤到了她身上就成了开胃药?
她放下碗,一鸣还在喂。女子吃得很慢很慢,一口玉米糊倒进口里,好长时间都不动,好像是想起来了,才两腮鼓了几下,再慢慢咽下去。 一鸣坐在她对面,和眼前这双空洞的眼睛眉目交流着,脸上露着笃定、温暖的笑。手里的碗是陶瓷保温的,这样,吃几个小时食物也不会凉。
尹诺呆呆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幸福。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有人对你不离不弃,更是福气中的福气。
她想,自己还没傻呢,莫白都能抛下她不管,要是自己傻了,还不知莫白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又蒙上了泪。
椅子上的女子这时剧烈地咳起来,口里的玉米糊喷在一鸣脸上、身上,一鸣放下手里的碗,伸出手不停地拍着女子的背 。
这边一鸣还顾不上收拾自己的脸和身,只听“噗!噗!……”几声,一股气味立时在空气里扩撒开来。
一鸣推起椅子往里屋去,他的脸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玉米糊。
尹诺抽了几张纸巾,几步跨上去,拿着纸巾帮他擦了几下。
一鸣咧嘴一笑,说了句“当你眼里有了别人时,就是三叶草的第四片花语了。”
尹诺呆了呆,忽然问:“需要我帮忙吗?”
话一出口,尹诺就后悔了,人家夫妻俩的亲密接触,她能帮什么帮?
没想到一鸣说:“只要你不嫌弃。”
尹诺红了脸,跟着进了里屋,屋里的摆设跟楼上一样,只是多了一张床。
一鸣吩咐尹诺接一盆水来,他抱起女子放在床上,让女子仰身躺着。就像给孩子换尿片一样,拉下裆部的拉链,抽出里面的尿不湿,拿起床头的卫生纸擦净,这边,尹诺赶紧递上温热的毛巾,一鸣接过去仔细洗了,对尹诺说:“吃喝拉撒很正常的。”
尹诺心里一动,她想起了老家有对夫妻,妻子瘫痪后,不是病死是饿死的。丈夫说,给她吃多她就拉多,谁有那个闲心老围着她转。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帮我再换一盆水,好吗?”
尹诺赶紧捧着脸盆去了卫生间。
等到她把第二盆水倒掉后,一鸣已经给女子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再次来到厨房,一鸣拿了另一碗玉米糊,一口一口又开始喂。
尹诺伸手接过碗:“我来吧,你有什么事可以去做一下。”
一鸣的目光在尹诺脸上停留了几秒钟,眼里闪出一丝欣慰,出去了。
尹诺用了二十多分钟喂完了碗里的玉米糊,她擦干净女子的脸后,解下女子脖子上的围脖,推着椅子出来门,来到院子里。
阳光已挤满一院,院子东南角有个凉亭,尹诺推着女子进了凉亭,坐在凉亭里,可以看见小屋后面的一座矮山。
原本垂着头的女子忽然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生气,只是这生气慢慢氤氲成了一股狂风。 女子原本落在腹部的手伸向矮山,在空中虚无地抓挠,接着身子不停地扭动,滚落在地上后,向着矮山的方向试图爬过去,口里发出凄厉的像哭一样的声音。
尹诺被吓着了,愣在原地。
听到声音的一鸣飞奔到凉亭,抱起女子往木屋走,尹诺推着椅子跟在后面。
进屋后,一鸣把女子放进椅子里,握着女子的手不停地安抚。
看到像做错了事一样手脚无措的尹诺,他投给尹诺一个安慰的笑容:“桌上那瓶大一点的药拿一颗。” 尹诺倒了一颗,又倒了一杯温水。
一鸣告诉尹诺,在调羹上把药碾成粉末,弄好后,他让尹诺扶着女子,自己从一个包装盒里拿出一支没有针头的注射器,吸了药水,把注射器放到女子口里,慢慢把混了药末的开水推进去。
过了一会儿,女子慢慢地平静下来,一鸣抱了她去床上,看到女子沉沉睡去,他给她盖好薄毯后,领着尹诺来到院子,指着小屋后面的矮山说:“那里是她的禁地。”
尹诺心里都是自责。 一鸣看着尹诺:“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心里都有禁地,要看你怎么对待。”
尹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本来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的,她这一睡得两三个小时,没人在身边不行,下次如果有机会再带你去。”
尹诺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08 离开
转天一早,尹诺打道回城,离开时她用微信给一鸣转了五百元钱。
一鸣拿出现金放进她包里,笑着说:“这是山里,不是拉屎都要钱的城里,你要是喜欢这个地方只管来,风景管你看个够,粗茶淡饭管你吃个饱,还有这里的风啊空气啊都是免费的。”
听了一鸣的话,尹诺也没有再矫情,她轻轻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一鸣歪着头笑着说:“我没为你做什么啊,都是你自己为自己做的。”
尹诺又有点似懂非懂了,她转身往外走,一鸣喊住她。
她回身看向一鸣:“……?”
一鸣指着楼上窗台,尹诺看过去,一只喜鹊立在上面,两只纤细的脚交替着转来转去,小脑袋垂下又抬起,有种局促不安之相。看到尹诺注视着它,它停下小脚丫,小脑袋一点,就是一串“喳喳喳”声。
“它在跟你告别呢,跟它笑一个啊!”一鸣笑看着尹诺。 尹诺不由地露齿一笑。
一鸣只觉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笑起来多美啊!干嘛不多笑笑,每天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给自己看。”
尹诺又是咧嘴一笑,意识到自己总是笑,她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把个一鸣逗乐了。
以后,每到双休日,尹诺都会倒腾几个小时的车往这里赶。有时带着小朵,同事一起来。看到一鸣对女子的无微不至,小朵啧啧称奇,满口冒酸:“今生若遇此等良人,也值了。”
这样一来二往,两人慢慢熟稔起来。但是一鸣从来不跟她说女子的事情,尹诺想,这是人家小夫妻的隐私。或许,他们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再问,无疑于是让他们重新把伤口掰开,所以她从来不问。
09牵挂
时间是无情的,它让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但它又是有情的,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被烙上印记,留给人们绵延不绝的回忆。
从夏到冬,半年时间一晃而过,年关了,公司里许多事务一大堆,尹诺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一鸣那里了。忙里抽闲翻看一鸣的朋友圈,朋友圈里永远都是空白。尹诺发去几条问候“近来怎么样?”
回答的都是这几个字“很好!记得每天对自己笑哦!”
时间久了,尹诺总会不由自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慢慢地,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灿烂。许多同事有空就会逮住她问:“尹诺,你怎么越来越开心了,是不是又中奖了?还是捡到了什么便宜?”
尹诺总是笑而不语。
小朵看着脸色愈发红润的尹诺说:“尹诺,当初我还真担心你过不了这一关,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来了。不光走出来了,还活得比以前更有活力了。”
尹诺知道,当晚要不是那首《妈妈的吻》,说不定她已做出傻事了。
尹诺三岁时,父亲就走了,是妈妈把她拉扯大的,怕她受委屈,妈妈一直没嫁人。
下岗后,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关系的妈妈靠捡垃圾供她读书。她发誓一定要让妈妈安享晚年,大学毕业后,为了莫白,她追到了莫白的城市。只想等结婚后就把母亲接来和自己一起生活,没想到愿望落空。
这辈子,她谁也不欠,只欠母亲一个晚年,是一鸣及时把她拉回来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放假了,尹诺每年都会回家陪母亲过年,今年她想在回家前去一趟一鸣那里。 她给一鸣和他的妻子买了许多东西,有吃的,穿的,用的。是的,她早已把那女子当成了一鸣的妻子,她对他们也有了一种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感情。
10真爱永远都在
冬天的南方总是阴冷潮湿,连续下了几天冷雨,这个周末,天气预报说是晴天。
尹诺起了个大早,打开窗户,一轮红日已在天边坐看云起。
她拿起镜子,里面的女子五官精致,眉目含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她轻笑出声,哼着《妈妈的吻》,下了楼,去赶开往“时遗小镇”的公交车。
两个小时后,她下了公交车,右边熙熙囔囔的是“时遗小镇”,左边宁静的是原始森林,那里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植被,孕育着最原始的本真。
半个小时后,尹诺站在了木屋前,她推开篱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挂满肩上背上的东西使她看起来很笨重。
时间已近中午,她想,一鸣应该是在屋里做饭了。
她朝屋里走去,经常蹲在女子身边的黄毛土狗缩在门槛边,看到她,没有像以前每次来一样过来跟她摇尾巴,看了一眼,就耷拉下眼皮,无声无息的。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静寂中。
厨房里依然整洁有序,尹诺放下大包小包,进到里屋,摆设依旧,只是不见一鸣和他妻子。
尹诺出来在周围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一鸣夫妻俩。
她回到木屋前,蹲在狗面前,伸手摸着黄毛的脖子,轻声软语:“黄毛,一鸣和他妻子呢?”。
黄毛低声“呜咽”着,抬起前肢,站起来慢吞吞地领着尹诺。
木屋后面有座矮山,一条泥土小路通向山顶,小路两边的山体是连绵高大的树木,在一块缓坡上,一鸣佝偻着身子,在整理着什么。
黄毛“呜呜”地低鸣,听到声音,一鸣抬起头,看到尹诺,他直起了身子。
他的身后立着两个墓碑,一个略旧,上面写着父亲,一个新的写的是母亲,而立碑人都是齐一鸣。
尹诺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一鸣抬头望天,一朵白云歪着头杵在当空。
他的喉结缓缓蠕动,声音轻的好像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我家世代都是护林员。森林里资源丰富,每年都会有一个收货郎商来收货。那年母亲生下我刚满月,收货商来了,还带来了八岁的女儿。当夜母亲就坐上收货商的车跑了,女儿却留下来了。
当时父亲三十岁,小女孩8岁。家人都说这孩子的爸是狼心狗肺,这孩子也好不到那里去,与其以后再养出个狼崽不如把她丢了。
父亲没答应,说大人造的孽不应由孩子来承担,那是两回事。
八岁的女孩已经有点晓事,从家人的仇视和嫌弃里感到了自己父亲造的孽,小小年纪就知道整天跟在父亲后面照看我。
到了上学年龄,父亲送她去读书,在学校里,我们家的事早就成了当地的丑闻,她作为始作俑者的女儿,受到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的取笑,从此她拒绝去上学,只是一心一意在家照顾我。
父亲想,不读书怎么能行呢,就自己在家教她认字,她很聪明,一学就会,完全是读书的料,但她像着了魔,心里全是赎罪,眼里全是父亲。
从此,我们三人相依为命。父亲待她如己出,经常摸着我们俩的头说:“我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这是老天的恩赐啊!”
父亲也经常对我说:“鸣儿,这是你姐姐,你是弟弟也是男人,以后要保护好姐姐的。”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三人的关系有点奇妙,父亲把女孩当女儿,女孩总把父亲当男人。我把女孩当姐姐,女孩总把我当成她的孩子。
有一次,记得我八岁吧,女孩看着远处父亲的背影,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附在我耳边学着父亲的语气:“鸣儿,不许叫我姐姐,叫我妈妈。我给你当妈,我爸把你妈带走了,害你没有了妈妈,害你爸爸没有了老婆。就让我做你爸爸老婆,做你的妈妈来照顾你们。”
我吓得奔到父亲面前告诉了父亲,父亲牵着我的手来到女孩面前,很严肃的样子说:“玲玲,脑袋瓜想什么呢?我是你爸爸,这是你弟弟,以后不许胡思乱想。”
从那开始,父亲就把女孩支到外面去,送她去学手艺,但女孩就是不去。我读书的学校离林场十几里,都是女孩骑自行车接送的,为了女孩,父亲让我住校。
但女孩照接不误,说我太小住在学校不安全。 父亲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就暗中托人给她找婆家。
十年前,女孩18岁,父亲私自给她张罗了一门婚事,男方家境人品都很合父亲意。没想到男方送聘礼时,女孩以死明志,父亲在她跳崖的霎间抱住了她,两人双双掉入山崖。
父亲用自己的身体救了女孩,自己却伤重而亡。
那年我十一岁,上小学五年级。
女孩醒来后跪在我面前对我说:“鸣儿,是我害了你,我和我爸都是你们家的罪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大,一定会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别人都说女孩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可我一点都不恨她。
她接过了父亲的担子,做了护林员。去年我大学毕业,回到这里自己创业。
中秋前夜,女孩给我留下一封信后,跳下了当初父亲救她的地方,幸好被我发现了,只是救上来后就成了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一个星期前,女孩留下一封信:“鸣儿,我想你爸了,我去了后,你把我和你爸葬在一起吧。”
或许她早就能走动了,只是为了麻痹我一直都坐着。
听到这里,尹诺早已哭成了泪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爱与不爱都要以死明志?
她想起半年前自己被莫白抛弃,差一点也做傻事。全靠遇见一鸣,才让自己没有做出伤害母亲的事。
一股山风贴地而至,落叶像一群成双结对的蝴蝶绕着墓碑翩翩起舞。
尹诺采了一捧山花供在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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