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开学,安省教育厅决定中小学一律暂时在家上网课。每天居家不出,到了二月中旬,别的孩子我不知道怎么样,我家小姑娘已经显露出些疲态。
过年,是一个提神醒脑的事情,可以给这单调乏味的冬天增加一抹亮色。
刚巧这时候教育局宣布网课即将结束,下周重回学校。这周四,农历大年三十,老师们要回学校做些复课的准备,所以只上半天课,下午孩子们在家自习。
星期三上午课间休息时,小姑娘高兴地说:“今天下午我们不上课吗?”
“是明天下午。”我说。
“不是今天吗?”
“明天,星期四。”
“我以为今天是星期四呢。”天天不出门,小姑娘把日子过糊涂了。
“明天。正好明天过年。”
“Chinese New Year(中国新年)不是星期五吗?”
“星期五是新年第一天,明天是大年夜,就是New Year's Eve(除夕)。”我给她解释。
小姑娘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们要明天celebrate(庆祝)?”
“过年就是这样的,大年夜要吃年夜饭,庆祝新年。就像圣诞节,我们也是Christmas Eve(圣诞夜)庆祝。”
“那我们星期五新年还可以celebrate吗?”
“当然要庆祝。”
由于记错了日子,小姑娘在星期三穿了一件红衣服,原来是为农历新年准备的。晚上临睡时,这事让小姑娘犯了愁。
“妈妈,”小姑娘跟妈妈说:“我不知道明天该穿什么。”
“为什么?”
“我以为今天celebrate,今天我就把红色的衣服穿了。”
“你还有别的红衣服啊。”
“可是不是大红的,我想要过年要穿大红的。有些红的又是短袖的,我不想穿短袖。”
“你那套中式衣服过年穿不是很好吗?大红的,又漂亮。”妈妈给她出主意。
“可是我还要上学,我不想一整天都穿那套衣服,那个领子有点硬不舒服。”
“你先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再看。”
大年三十,一大早起来,又是一番纠结,终于挑了一件红色绣花的短袖旗袍,套在贴身的长袖长裤外面。
中午下课,我一看,桌上放着一副画,一头牛跃然纸上。
“这是你今天上课画的?”我问她。
“是老师叫我们画的,牛年。”
“是你自己画的?画得这么好。”
“老师把一个图给我们看着画的。”
“那就是你自己画的呀,我的意思是说不是描的或者拿一副图来涂颜色的那种。”
妈妈问她:“老师看到你的旗袍了吗?”
“看到了。”
老师也是华裔。即便不是,学校通常也会安排中国新年的庆祝活动,或是在教学内容中穿插这方面的知识。在多元文化的加拿大,各民族的传统节日学校都会介绍,而大多伦多地区由于华人数量众多,农历主要的传统节日如春节、中秋节等更是绕不过去。
果然,下午自习时间,老师留的作业里面就有一页填色图卡。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图案,每个空白处都写着一个单词。而作业的要求是根据单词中包含的不同元素,给图块填上对应的颜色。比如,凡是看到单词中含有ou就涂蓝色,eu涂黑,而字母b代表留白。
按照要求完成作业,一个漂亮的龙头就出来了,艳丽的色彩自带中国传统节日的喜庆气氛。
年三十这天加拿大仍然是工作日,我请了两天假准备好好过个年。小姑娘上着课,我则在准备年夜饭。
四川的习惯,一道包罗万象的什锦是少不了的。鸡汤早就炖好了,金色的酥肉、丸子,黄色的蛋饺,黑色的海参,还有绿的莴笋,红的胡萝卜,这些需要提前准备的食材都已经就绪,只等按顺序下入鸡汤。万事俱备,可是什锦里面我却留了一样白色的没有准备。
“来来来,我们昨天说好了的,”等小姑娘放了学,我对她说:“今天的年夜饭你要帮我干什么?”
“剥鹌鹑蛋?”
“是的。”
“可是我不会。”我们家很少吃白煮鸡蛋,所以小姑娘没剥过蛋壳也没见我们剥过。
“很容易的,你学一下就会了。”
让小姑娘更多地参与家务劳动是今年我们的一个目标,不但要会做,而且要养成做家务的习惯。饭后收拾桌子把碗放进洗碗机、扫地,这两样已经渐渐形成惯例。剥蛋壳也是这个年龄该学会的生活技能了。
小姑娘一边学着剥蛋壳,一边说:“我觉得这个比鸡蛋难剥。”
“你怎么知道?你也没剥过鸡蛋壳。”
“因为它比鸡蛋小。”
什锦这道菜是我从小到大年夜饭少不了的,而且从来都很受欢迎。即便现在物资充足,这道菜平常日子里也不轻易做,因为麻烦。一样样材料都得自己动手制作,买来的总不对口味。看似只是一道菜,其实里面的每一样做起来都费功夫。
过年不一样,收拾心情,花些时间,做这样费时费工的菜还是值得的。厨房里的忙忙碌碌,一点一点准备年夜饭的过程似乎会带来一种仪式感。远离故土,又不是公共假期,只有这种仪式感才能让“年味”重新飘洒在空气中。
小姑娘的鹌鹑蛋也是这种仪式感的一部分。
包饺子也是。为了让年夜饭的饺子与平时不同,今年我提前做了准备,全家齐动手,包了翡翠白菜蒸饺。菠菜汁和出绿色的面团,清水和出普通的白色面团。两团面混在一起,擀出外圈绿里面白的饺子皮,捏起来就成了状如白菜的饺子。
第一次做这道点心,榨菠菜汁拿捏不准份量,皮比普通饺子皮难擀,包饺子也经过好多次尝试才做出白菜造型。一家人各领一份差事,直忙活了一下午才搞好。
而为了给年夜饭增添一些喜庆的气氛,我决定再尝试一道没做过的菜——灯笼茄饼。普通的茄饼是两层茄子中间夹入肉馅,而这个菜要把一段粗细均匀的茄子切成连接不断的四五层,塞入较厚的肉馅把它撑开,圆鼓鼓的像个灯笼。
炸好装盘,还要点缀些蛋皮作为灯笼下面的流苏。盘子里还有空白,便想着用再做些什么装饰。
“爸爸,你能用什么东西做一个‘春’字出来放在盘子里吗?”小姑娘给我出题目了。
想了一想,正好有蛋皮,拼个字还不容易?
“可以啊,我用蛋皮来拼字,”我说:“不过,‘春’字笔画太多了......”
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抢过去:“我会写‘春’字,是这样这样这样......”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是不是很多笔画?这样拼出来可能不好看,我来拼个‘牛’字吧,牛年!”
跟前几年相比,今年的年夜饭菜不算多,但因为加了白菜蒸饺和灯笼茄饼两样费功夫的菜,花的时间倒是更多了。居家不出的日子,这也算是一项休闲活动。而由此有意无意间营造出的浓浓的新年气息,也希望能随着牛年的到来给全家带来些好运。
牛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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