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
很早以前,中国甘肃境内生活着一个叫月氏的民族,他们逐水草迁居,过着游牧生活。在秦人和汉人眼中,他们就是众多西戎中的一支,没人知道他们是白种人还是黄种人,他们的语言是汉藏语系,还是印欧语系,或者阿尔泰语系,也没人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生活在河西这片土地。祁连山有限的雪山融水养育着他们,有限的土地和水限制着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的物产,有限的物产限制着他们可以养活的人口,有限的人口限制了他们的国力。
在东面,他们的邻居是华夏人,自上古以来,华夏人一直占据着东亚最大最富饶的平原,雨热同期,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文化繁盛,制度先进,国力富强。华夏人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经营了数千年,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绝对不是势单力薄的月氏人可以挑战的。在北面,他们的邻居是匈奴,同样是游牧民族,但是匈奴有大的多的发展空间,东至小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北至贝加尔湖,南至戈壁沙漠,有一块巨大的草原,虽然物产远远比不上中原,但是仍然超出月氏人占据的河西之地一个数量级,月氏人也不是匈奴的对手。在南面,他们的邻居是生活在青藏高原的羌人,青藏高原和河西,羌人和月氏人,不相伯仲,但是河西的生存条件要优于青藏高原,青藏高原也不适合月氏人游牧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而且羌人的实力也不弱于月氏人,既然如此,也不值得冒险向南挺进。在西面,他们的邻居是乌孙人,乌孙人也是游牧生活,属于欧罗巴人种,因为乌孙更靠西,水更少,实力略微弱于月氏人。
站在月氏人的角度,想要在地球上生存和发展,向四面看去,向东,自己会消失于华夏人的汪洋大海,向北,以卵击石,自找死路,向南,是死胡同,而且胡同很小,只有向西。如果向西,即使一切顺利,三下五去二吞并乌孙,然并卵,吞并乌孙后的月氏的生存空间也还是只有祁还山北麓,可以抚育的人口也还是很有限。而且自己的这片故土即可以作为肥美的牧场,也可以作为耕地,北方的匈奴和东面的华夏人都虎视眈眈,随着匈奴和华夏人内部整合工作的完成,留给月氏人思考的时间一点点地减少,早晚有一天,当匈奴或华夏人内部整合完成后,开始向外扩张时,月氏人占据的这片河西之地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到那时,月氏人就会失去在这个星球上的立足之地。
但是月氏人又能怎么办呢?既然向东,向北,向南都是死局,那只能向西,吞并乌孙。兴亡百姓苦,绝大多数老百姓并不在乎民族会不会有生存之地,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妻儿老小,一亩三分地,大都不会愿意打仗,所以平庸的君王不会有能力动员民众对外战争。即使出现英雄君主,带领民众吞并了乌孙,接下来依然是死局。向西是千里沙漠戈壁,在当时的技术和国力下,月氏人是不可能有能力再向西扩展生存空间。如果不向西扩展实力,早晚还是死路一条,会成为匈奴或华夏人的盘中餐,既然如此,为了保全民族,只有举族外迁,只能向西迁,那里没有强大而又统一的民族,也许那里可以碰碰运气,不至于死路一条。但是不见棺材,不到黄河,又有哪个君主有勇气下令举族搬家呢?即使下令,又有谁肯听呢,所以只能坐以待毙。历史上匈奴内部整合后,大破月氏,杀其王,余众分为两支,小支南迁融入羌氐,大支西迁,经新疆、中亚、阿富汗,到达巴基斯坦,北印度,建立了印度和中亚历史上强大的贵霜帝国,帝国崩溃后融入印度人民之中。
月氏人在河西之地时敢于向匈奴叫板,证其有勇,但最终被匈奴攻破,因其力弱。兵败西迁到中亚印度,建立了强大的贵霜帝国,历时数百年,说明月氏人是一个有能力的民族,只所以在河西混不下去,不是月氏人不行,而是河西之地之片土地的局限性太大,任何一个民族生活在这片土地,面对东面和北面的强邻,都不免一死,所以河西是死地。生活中,如果确定自己身处死地,不如弃死地而另寻他处,虽然有不舍,有失颜面,但也许会柳暗花明,别开一片洞天。就像月氏人一样,固守河西,终难逃一死,但弃别故土,西迁后反而发展壮大,成就了一番事业。
齐秦
战国中期,齐秦最强,相约称帝。两国先后都遭遇了五国联伐,但结局却大不相同,根本原因在于,秦有地利,而齐没有。秦拥关中之地,四面险关,东面以函谷关通中原,进可攻,退可守。五国攻秦,只有函谷关一条路可走,如果攻入后,函谷关万一被秦军关上,就是关门打狗,死路一条。即使函谷关在控制之中,后勤也只能全部通过函谷关这一条狭窄的走廊,就像一条手臂依靠一条毛细血管供血,很危险,万一再被切断,就不堪设想。所以五国攻秦,至函谷关而逡巡不敢前。
齐国不同,虽然齐国最富,但整个齐国都在一个大平原上,没有关隘可守,就像一个财主家没有院墙没有大门一样。如果来了砸场子的,护院只有胜不能输,胜了没事,有惊无险,万一输了,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恶徒把家里砸个稀巴烂而无能为力。所以当五国伐齐时,齐国因无关隘可守,只能期望聚集全部兵力于一役,御敌于国门之外,如果胜了还好,万一决战输了,国内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又把精锐在决战中丧失殆尽,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亡国了。
齐国这种平原国家只能胜不能输,万一输了就是亡国,但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永远胜而不输呢?所以战国以后的中国历史,再也没有割据政权把根据地选择在齐地,选择在齐地的割据政权也全部都以覆亡收场。而选择秦地为根据地的政权却往往成为正朔。并不是秦地人比齐地人厉害,而是两块地的形势不同,两块地在中国历史中的不同作用充分证明了形势比人强。一旦形势形成,任何人都无法左右,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五国可以放心大胆地打齐国,万一打输了大不了撤回国内,反正都是大平原,撤回来也没有人拦得住。但是五国却不能放心大胆地打秦国,一旦进入函谷关,打胜还好,万一打输了,函谷关一关,那就肯定回不去了。这个地理造成的人们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同,决定了秦齐不同的命运。
巴蜀伐秦
诸葛
隆中对时,孔明对刘备说,先取巴蜀,待天下有变,再北伐关中,进而取中原,兴复汉室。可惜取巴蜀后,天下并没有变,北方的魏一直稳扎稳打,蜀汉并没有可趁之机。老一代革命家一个一个老去,离去,孔明坐不住了,为了匡扶汉室的理想,为了无愧于先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执意多次北伐,直到孔明病逝五丈原,都没有取得什么显著的战果,为什么呢?
从卫星地图上可以明显看到,四川和关中之间横艮着高大的秦岭山脉,路徒艰险难行,即使蜀军打下汉中,但是能守得住吗?从四川调物资人员支援关中战场,补给线既长又细,就像几根毛线血管连着四川与关中。而关中与中原的连接明显要短得多,而且粗得多,这样中原的人员和物资能够更大批量更短时间地投入到关中战场,假以时日,如果魏国人不脑残,早晚肯定能把劳师远征的蜀军打回四川。这个结局,从孔明隆中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在大家智商相当的情况下,凭借单单一个四川的力量,是不可能翻越秦岭平定关中和中原的。除非魏国内乱,四分五裂,但这个天下大变,诸葛亮没有等到。
人力在大自然造就的形势面前,还是很渺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悲,可叹,可泣,而又无可奈何。
平原的北方和多山的南方
统一
古今中外历史上,一直是北方统一南方,原因众说纷芸,都有一部分道理。中国历史上北方统一南方,而不是反过来,从地理的角度解释,就是因为北方是大平原,而南方地形支离破碎,这个从卫星地图上看一目了然。假设不考虑其它因素,南方和北方初始时都有一百个诸侯国。
因为北方是平原,相互之间都很容易够得着,一方面方便相互交流文化科技,另一方面也方便占领统治。如果北方一个诸侯国强大起来,他很容易就能吞并邻国,这样更强大,马态效应在整个北方很快发挥效果,最后整个北方只剩下几个大诸侯国,相互之间兼并战争,因为过多的山脉河流阻碍,一旦一个国家发展不好,就很容易被邻国吞并,最终整个北方就只剩下一个诸侯国。而这时的南方呢?
南方山脉众多,把人口密集区分割成巴蜀,江汉,江淮,岭南四大版块,各块之间相距遥远,交通不便,且四大版块之外的整个南方人口都分布得很分散,分散的人口不利于文化交流,也不利于贸易,不利于统治,也不利于征服。一旦遭遇战事,也不利于迅速反应,集中力量对外。另外,南方多水多流,进一步阻碍了南方政权的统一速度,或统一政权调集资源的速度。而且,南方温度高,植被茂密,这也加剧了这一影响。总之,多山、多水、多植被,既阻碍了南方政权的统一速度,也降低了南方统一政权调集各版块资源的速度,且四大版块分散,相距遥远,不便于相互驰援,容易被各各击破。
所以,当率先统一的北方向南方前进时,南方一般还是数个割据政权并立,最后被因统一而力量更大的北方政权各个击破。即使南方是统一政权,但因为巴蜀、江汉、江淮、岭南等版块之间相距遥远,且因山脉、河流、植被阻碍交通,无法有效驰援,依然容易被从上游到下游各个击破。
地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历史,就像宿命。 历史大的走向由地理决定,社会中很多事情有走向也由一些固有的趋势所决定,任何人都无力改变,只能被洪流裹挟着前进。作为个人,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些固有的,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形势,认识到形势所决定的洪流的走向,然后顺势而为。逆天而行,虽然牛逼闪闪,却往往事倍功半,给自己或社会造成损失和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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