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南村有一个叫沈忌的书生,屡次考举不中。近日,村里刚建了一个书院,沈忌就想着做个先生过日子。刚好没两天村长就特地上门来请他去教书,可把他给乐坏了。但这沈忌为人又好猜忌,当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这桥南村,还有个叫迟张的书生,才学也不在自己之下,还是村长的小外甥,村长怎么会请我不请他,这越想就越不自在了。
第二日晌午,沈忌与邻居王札一同吃饭,王札看沈忌两眼发黑,眼窝凹陷,便问道:“怎么了沈忌,昨晚没睡好?”
沈忌费力地抬了抬眼皮,说:“昨儿个……村长来我家了。”
王札笑道。“我看着了,不是说村里建了个书院,村长来请你当先生,这是好事啊,你这是激动的没睡好觉?”
沈忌摆了摆手 “王札,你知道的,咱村里……不止我一个秀才。”
“还有村南的迟张,这谁不知道啊。”
“可这就是问题所在,迟张是村长的小外甥,为什么村长会请我而不请迟张?”沈忌疲倦的两眼突然直直的盯着王札。
王札不以为意地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嘟囔道:“没准是人家迟张压根就不想当这个教书先生呢,你啊纯粹是瞎操心。”
沈忌愣了下,觉得有这个可能,也许迟张一心铺在仕途上也说不定,便决定明日午后去村南迟张家摸摸情况。
次日。
迟张门外,沈忌探着头,四处张望。迟张躺在院子里的一把摇椅上,手上抓着一把小米,正喂着他家里的鸡,突然看到了门外的沈忌,他向沈忌招了招手叫道:“沈先生,你是来找我的吗?迟张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石桌木凳旁,对着沈忌招呼道:“先生进来这儿坐。”
沈忌想这个迟张怎么这么热情,又觉得大家一介书生,也不能怎么着便进了院子。
“先生,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了?”迟张开口问道。
眼看这会功夫对方已经叫了三句先生,沈忌心里已是噼啪一通乱想。‘这个迟张是什么意思?这还没开学,怎么就开始叫我先生了’。沈忌眼珠一转,对着迟张笑说道:“迟兄,是这样的,咱们村就你我两个秀才,往日我醉心书本,实在是闭门造车,今日登门拜访,其实是想与迟兄相互交流一番”
迟张这一听,抚掌大笑“先生有所不知啊,我也正有此意”他让沈忌在此等候片刻,自己则走进屋里,端了一壶茶,又拿了一摞书。倒满两杯茶后,他对着沈忌说到。“先生,今天难得来访,真叫人开心,想来这科举不久又要开试,不如今天我们来探讨一下四书五经如何。”
沈忌一听科举二字心想这迟张难道果真寄心功名?他又思忖着,对方每每称呼都不离先生二字,想是顾及我俩的面子,不好直说,便以此暗示。随即问道:“迟兄仍有考取功名的志向?”
“不瞒沈先生,我如今虽已有了生计,但我迟张绝非志短之人,日后每晚我仍打算挑灯夜读。”
沈忌一听大喜,对方仍有心功名,且重要的是已有了工作,又怎么会与自己争这先生的位置呢。他客气道:“迟兄心高志远,沈某佩服佩服,今日可得好好请教了。”
“哪里哪里,大家相互学习。”
两人便就这摞科考文集,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交流起来。
天色逐渐暗淡,沈忌想事情也弄清了,是时候回去了。
“迟兄,今日相谈甚欢,真后悔没有早日来访,只是这天色也不早了,小弟我也得回去了。”沈忌缓缓说道。
迟张意犹未尽,可看了眼天色也不得不叹息道。“沈先生才学过人,真让人舍不得,但来日方长,我们也有不少机会,也好,今日就先暂别于此。”说罢便开始收拾书本。
沈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却突然看见石桌上押在最底下的一本书,书名写着《教案》。沈忌一时好奇这是哪位前人的佳作,便让迟张稍等,将书拿起翻阅。迟张神情扭捏,想要解释。可话还没说,沈忌心里已是炸开了花,书里竟是迟张一字一句写下的桥南学堂教书规划。
沈忌此时脑子嗡嗡乱响,已是气的失去理智,他颤抖拿着手上的书对迟张大骂道:“好你个虚伪的迟张!口口声声说要考取功名,背地里怎能如此虚伪地玩弄我!”
迟张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骂弄得莫名其妙,想要说些什么,沈忌却已摔书而去。
回到家后,沈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迟张那假惺惺的模样就气的牙痒痒。沈忌不明白了,既然迟张要当先生,那为什么村长还会来找自己,转念他又想起迟张那虚伪的样子,便认定是迟张前后不一,出尔反尔了!沈忌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胸口一股闷气越发堵得慌。
之后几天沈忌是食难下咽,夜难入眠。这天邻居王札来看他,知道事因后,王札告诉他:“要是这样,那这个先生肯定是迟张的了,你就死心算了吧,何必弄得自己成这个样子,没两天村长应该就会来给你赔礼道歉了。”
沈忌本想人毕竟也是村长的外甥,这先生抢不赢也没办法,村长来道个歉也就算了。可是几天过去了,村长还是没上门,沈忌心里又开始折腾了,他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村长是不是扯不下脸来道歉,想等着自己开学去学堂,到时候跟自己打声招呼就让自己回去,那自己多丢脸啊,这一想又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沈忌逐渐憔悴不堪。
一个月转眼过去,书院都迎来了开学之日,村长仍然没来。
这天,沈忌一个人坐在家里喝着闷酒,嘴里还嘟囔着,好你个村长,也太不把我沈忌当回事了,我今天还就不去了。这话一说出口,一名男子突然推开大门冲了进来,沈忌一看是村长的儿子,他又醉醺醺的说道:“呵,叫儿子来,可真行。”村长儿子一看,沈忌竟然喝成这副模样,急得直跺脚。
“沈先生,您这是干什么!今天可是开学的日子,您怎么还在家喝酒!”
“开学,开学和我什么关系,你们叫迟张开啊。”
“那哪行,没您怎么开得了学。”说罢村长儿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沈忌就开始往书院跑。
这一阵下来,总算是赶上了开学仪式。台上村长和迟张正对着他招手,让他赶紧过来。沈忌走上台,脚步摇摇晃晃。
村长一看沈忌醉醺醺的,面容憔悴,蓬头垢面,是又怪又气。
“沈先生,今日开学,你怎么这副模样!你这…….这让你的学生以后怎么看你啊。”
“沈先生?”沈忌疑惑道。
“对啊。”
“我是沈先生,那迟张?”
“迟张?”村长猛地一拍脑袋,拉着迟张说道“你瞧我,这事都忘记跟你说了,他也是先生,书院开立后,桥北村也有许多孩子来上学,这不怕先生不够,所以把你俩都请来了。”
沈忌一听,想起自己一个月前的事,又看了眼迟张,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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