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园子之后再次下决心要好好种菜。就在家门口有几平方米的地,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而我却让它荒凉了好一阵子。
我用了一个下午把地翻了一遍。过几天,邻居隔着栏杆,从他那边看过来,逗笑着说:“你这地儿被你这么一整,好像挺有规模的啊!”
规模是算不上了,只是规整了许多,可以播种忙耕了。
我用了一个下午翻好的地我种下了矮脚白菜、油麦菜和春菜。它们发芽后,渐渐在土面上覆盖了一层浅绿色。给冬天里,不再长草的土地带来一丝生命力,园子也有了一点烟火气的气息。菜园,总能想起背后会有一个厨房,还有忙活于三餐的男人或女人的身影。
刚冒芽的时候长出菜苗后,我把矮脚白菜间苗,有序地移植到另外一块地。移植妥当,虫子便天天来光顾了。不清楚这些虫子从哪里来的。我清楚记得每天晚上把所有的虫子,包括幼虫都捉了,可第二天又会出现一些胖胖的成虫,难道是一夜之间就能长那么大?
不过,虫子的颜色完好地和菜叶子的颜色重叠,很难发现它们,或许是它们伪装得足够好,我总是会落下几条捉不到的。一夜之间,虫子便可产卵,卵又开始繁殖。
微小生物的生存之道,是比我们人类要顽强和快速很多。想起《蝲蛄吟唱的地方》这部小说,作者观察大自然细致入微,在螳螂的求爱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爱情观,甚至学会以女人的肉体作为诱饵,在被迫无奈的关头实施了防卫、袭击来进行自我保护。大自然里,任何一个物种的繁衍生息,其实都是一部人类可以借鉴的史诗。
春菜菜苗新移植的菜苗不用几天就被虫子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菜梗的框架。远远看去,挺滑稽的,显得可怜巴巴,那根本不像是菜,心里也没个准数是否它们真的能长起来。
开课之后,观察它们的时间少了。其实很想和它们多待一会儿,观察植物的生长能把人带入平静。它们不管世事,借着阳光雨露,它们只负责生长。
带完课,发现白菜长起来了动植物身上有一股纯然,它们的纯然是少了理性思维,却拥有了敏锐的感觉、感知,并且它们赖以生息的全凭这些,它们对这些极度的诚实。
冷暖,干湿,它们能够及时和敏锐地做出调整和反应。相比之下,我们人类,有多少会那么遵循自己身体的感受感知呢?其中一个很明显的是,有很多人感觉不快乐,却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感觉不舒服。那些不快乐,说起来很抽象,也许没有一个缘由,只是一种莫名的情愫。其实认真感知自己的身体,它是有形态的。哪里不舒畅,哪里有堵塞,这些可以形象地辨识出来。可我们很多时候被抽象的那股情愫所笼罩着,既走不出,又跨不过。观察动植物,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挺愚钝的,我们忽略了多少本能的东西啊。
现在的菜可以吃了工作期间,虽没时间观察它们,也没有时间捉虫,浇水却成了惯例保留下来,依然相信:它们只要不枯萎,总会长起来的。
21天过后,课程完成,它们真的长起来了。虫子消失了,连周围那些矮小掉队的身上都没有了虫子的身影,叶子的颜色也越发墨绿。
小时候跟妈妈去浇菜,她说这种菜,叶子的颜色越墨绿越好,表示吃着营养,开始长了。原来,成长就是给它空间,给它时间,让它自己慢慢长啊。突然间,从一棵菜身上品尝到“信任”的真谛。
信任自己,信任他人,信任万物。信任是如此一种博大的情怀。
晨光中的油麦菜当我们信任自己,我们内心获得笃定和力量,心生耐心,慢慢做事。
当我们信任他人,我们不再产生焦躁和焦虑,相信他人能够做好每一件事,并且能够控制自己的干涉的欲望和无意识的越界。
当我们信任万物,我们从它们身上看到自主成长的美好,它们用纯然行动的模式告诉我们一些道理和真谛。没有语言的掺合,它们展现得纯粹。当我们细细去观察这个过程,万事万物都是我们的老师。
对他人的信任,让我想起巴哈伊信仰里的一个描述:信托人。
成熟的油麦菜信托人,我最早接触这个描述是信仰里负责保管捐赠财物的人。这种信任更加考验一个人的忠诚。当某个人被指派为信托人,表明上帝信任这个人可以完成这件事。保管捐赠财物的人,面临着最赤裸裸的诱惑。就像我们之前爆出的红十字会等慈善机构的丑闻,就是在这种赤裸裸的诱惑中无法跨越,深陷其中。
这些信托人,既受到上天对他信任,又同时承受着上天的考验。能通得过考验,他们便从一个境界到达另一个境界;通不过,之前的所有便化为乌有。考验让我们的本性毕露,贪欲与超脱只在一念之间。
信任也是机会,赋予了某个人一个机会去跨越、提升,让我们朝着完美的方向进取。换言之,我们所遇到的很多挫折、不顺心的事,同样是上天信任我们能跨过去,所以它们降临到我们身上。其实,我们在方方面面都是信托人的角色。
比如,父母和孩子。我们被赋予了这份信托,我们成了某些孩子的父母。做父母这个事件,首先是因为信任的建立才有的。应该感谢上天这份信任,再去好好履行做父母的责任。如果把做父母、生孩子只是当做是传宗接代,那就丧失了做父母的首要天职。父母的首要天职应当是:荣耀上天赋予的这份信任,相信自己的能力,并且把这份信任传承下去。
传承信任,就是像上天相信我们可以养育孩子那样信任孩子自己的成长。
当我们有了这种意识,我们便会给予孩子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即便你知道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坑,是一个深渊,当他们自己不愿意绕道而行,我们再怎么叫喊和阻止他们也听不到。我们不能从中剥夺了他们所要经历的。
番茄开始有花蕾了信任在两性相处、夫妻相处之间也同样需要。
最近,我发现自己对先生的信任增强了很多,这种信任带来的最明显的效果是,自己反而轻松了,因为很多事情不再由我来帮他做,他做起来的效果和结果完全超乎想象。原来,在信任的基础下请求别人做事,并接受一切所会产生的结果,也是给自己松绑。
有很多女性朋友都会觉得家务事消耗了自己太多的时间,而其他家庭成员没有意识或者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其实,家庭成员从孩子的时期就需要培养这种信任他们做事的意识。当我们怀着信任的心,我们发出请求的语气便会不同。被请求者能够在我们的言语当中感受到我们对他们的信任,从而他们会更加愿意去尝试和帮忙。
我们很多时候无意识就已经做出的一些反应,其实是对某一个概念、某一个品质尚未了解它们如此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当我们获得一些契机,对某个概念有一定的了解,我们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
看吧,种菜、种瓜、种豆,和养育一个孩子,和另一半相处,和朋友相处,和同事相处......它们都是互相关联,能各自成为各自的老师的。这便是:万物皆一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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