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与偏见

落后与偏见

就这个话题我想找时间专门写一篇文章。

这里就谈谈我记忆里的一个故事。

我曾经在厦门生活过一年，在一个满是石头房子的小街，租了一个在2层的房间。大约就是10多平米。放一张床，放一个办公桌，放一把椅子，椅子后面就顶着床，想坐得宽松一点都做不到。

那个时候的500块钱一个月的房租，那时候钱更值钱，一点不便宜。厕所和洗澡的地方都在小阳台上，而且还是与楼上的一个租户共用，是熟人介绍的，没有看房，下了火车就直奔那儿了，应该是被坑了。房东是一个老太太，老头子刚刚去世不久，还有一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女。

他的外孙经常放在他家里带，我那间房子四面都不隔音。经常被她外孙吵得没办法呆住，只好出去溜达。她养女找了一个海员。一年到头就回来两三次。老太太有两处房子，一处房子她自己住，2楼以上拿出去出租。另外一处给了她养女，她拿出去出租，也是她养女的全部收入。他儿子本来是一个司机，就是莫名其妙地没有了工作，我对他的印象其实挺好，比那个老太太和她的养女的印象要好。但是后来才知道，他吸毒并且被派出所关过，作为一个司机来说，很难有单位会雇佣他了。他儿子经常愤怒地砸老太太的门，谩骂的声音非常大。

老太太的房子上下分成3层出租。待遇最好的是第3层，第3层面积大，楼梯上去全都是可以住的地方。我所在的第2层，中间还被一个厅堂分割，我自己享有的面积只有十多平方米。第4层的条件最差，是私搭私建的铁皮棚。第4层和第2层共用一个阳台上搭建的临时卫生间，第3层自带卫生间。

有段时间他经常跟我聊，她非常喜欢住在3楼的小伙子。他就在这儿的学校读书，但是他不住在宿舍里，在这租了房。他在城市学校读大专，老太太对他夸奖有加。相反他对自己的儿子却颇多不满，也不太喜欢养女。后来我才知道，他经常夸奖的那个小伙子，他喜欢她是因为他的姑妈和她是教友。

那孩子的姑妈看样子似乎是一个非常值得人尊重的人，平时穿得衣冠楚楚的，讲话轻言细语。房东老太太说他曾经当过老师，夸奖她有文化教养等等等等都是溢美之词。

一群老太婆组成了一个宗教小团体，号称是信天主教的。他们经常会跑到我住的2楼的那个客厅去搞聚会。每一次她们搞聚会对我来说都是灾难性事件。他们喜欢先放视频，然后看完了视频，各自发言。他们喜欢放各种自然灾害的视频，比如说当时的水灾雪灾，等等。放完之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就是世界末日快来了。然后一群平时讲话轻言细语的老太太就开始嚎，叫喊口号。我那间10多平米的小房间根本就不隔音，心理阴影的面积大到爆，太吓人了！

房东老太太所信仰的天主教，似乎是另外一种宗教，和我印象里的不同。它是一种惩罚性的宗教。她经常跟我说出埃及记里面，因为法老阻止摩西，所以神就降了10种灾难给埃及。老太太说现在的人太淫乱了，会遭到报应。她每天嘴里就是报应这个，报复那个，俨然她就成了神的代表。她对经典里惩罚性的案例和典故记得特别牢固，她和她的教友都喜欢高喊惩罚人类，世界末日等暴戾的口号。

其实从魏晋南北朝开始，中国人就喜欢一些外来宗教，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很多外来宗教在本土化之后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甚至有的时候好端端的宗教变成了邪教。无论是宗教科学还是真理，正确的理解和使用都需要一定的文明程度作为依托。所以在中世纪基督教也曾经产生过黑暗的作用。偏听偏信，贩卖私货，夹杂大量的个人感情，利用玄而又玄的舶来品去欺骗无知群众，利用符号和口号制造个人权威，树立偶像崇拜，一切的信条和真理都会立刻变味。

房东老太太只是大量生活在愚昧当中的普通人的一个代表。她很多行为是不自觉和自发的。她自己恐怕也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她对人的好恶判断表扬和否定并不来自于事实，而来自于她的感性。

她会使用大量的形容词，使用大量的比喻，但是她不会陈述事实。比如他经常夸住在3楼的小伙子学习好，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一个城市学院的专科生，而铁皮房住了一个正在准备考研的理工男，因为他穷住不起更好的房子，和她没有教友这一层的关系，所以她不会说他学习好。学习好与不好全凭她私人感情。至于什么勤奋懂事，有教养等等也全部来自于私人感情。

我们经常说眼界或者说文明程度的高低，实际上都是一回事。一个人能不能抛弃自己的私人感情去冷静地看待一个事物。抛弃自己的立场和功利心去公正客观的评价一个事物。这就是文明程度的高低的一个基本的指标。

越是落后野蛮的人，其实越是自私的，只是这种自私很狭隘。他们成为语言的暴君。所谓语言的暴君，就是处处体现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这样一种语言习惯。所以两个文化程度非常低的人在大街上吵架可以吵一天而得不出任何有效结论。语言不是真理的载体，语言是进攻的矛，防御的盾，捞取利益的蜜果，欺骗他人的麻药。

人们从绝对的自私到愿意去包容这个世界，再到愿意抛弃一些东西在平衡和适度中生活，这是三种不同的精神境界，也是不同文明下的人的不同状态。所以落后就会愚蠢，一切的知识文化科学和真理必须建立在适合他的文明的土壤上。要改变人的大脑就首先需要改变人的心灵。否则的话，文明的产物也可能成为野蛮的工具。文化不等于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