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哥,是我定居运城时小区内一个邻居,我老伴的牌友,与我也仅是见面打个招呼,算不上太熟,更谈不上至交,至今也不知大名何谓,籍贯何方。但每每听老婆笑谈他一些生活趣事,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所以离开故乡多年,仍然对他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当年在小区大门口有个流动卖油摊,比超市便宜点,所以光顾者不少,老牛也在其中。他打了十斤油,心存疑惑,就在附近商家门口的磅秤上试一下,结果少二两。这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孑的老牛,吹胡子瞪眼找上去和人家理论,摊主也不想惹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头,再说边上还有不少小区的熟人,架不住东一言西一语的七嘴八舌,就给老牛添了二两,老牛这才兴冲冲回家。不一会儿,他心里又犯嘀咕,莫非人家卖油的秤没问题?!他用自家的秤一试,倒吸一口凉气,糟了,果不其然多了二两!从不沾别人便宜的老牛,又把装十斤二两的油壶提出去,到小区门口,对买油的说:“伙计,对不起,我家的称最准了,在家一秤多二两。我就是这个脾气,不容人占我便宜,但也从不占别人光。这二两油退给你。”被这个老头搞得哭笑不得的卖油摊主,瞅着这位牛气冲天的主,也不敢说半句牢骚话,在老牛的直视中倒出点油,再仔细盯着秤,足足够十斤,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卖油的倘若知道这位老爷子姓牛,肯定释怀,怪不得这么牛,原来人家这个牛脾气是天生的。
老牛的老婆也和常我老伴一起打扑克,走路一瘸一拐。老伴问,“嫂子,你这腿咋搞的?”她深深叹了口气,说是前些年在圣惠路前边的山楂加工厂打零工,厂址在路的左边,心想反正也不远,就骑车逆行,谁知一辆小车速度快,来不及刹车,被撞倒在路边。人家司机没有抱怨啥的,开车送我到附近的医院。闻讯赶来的老牛,不问青红皂白,对我一阵埋怨,啥啥骑车逆行,违反交通规则,一句话,责任全在我。听说对方已交住院费,连忙看一下住院单,掏出钱数点一下,递给人家。对方说,“我也有责任,速度太快,撞了老嫂子……”不等人家把话说完,立马打断人家话头,崭钉截铁,一幅不容分说的架式:“我老婆违反交通规则得付全责,与你没关糸。”把钱递到对方,不容人家客气,推着送出,“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如果你认为老牛对他老婆不关心,那可是冤枉人家了。他说过去上班忙,家务活都是她一个人干,现在退休了,该让老婆歇歇了。做饭,洗锅,抹碗,洗衣,拖地,家务活全包圆。一放下筷子,就催老婆出去找人打扑克。别看老牛走起路来一阵风,做饭可真有一套,变着花样,饺子,包子,馒头,花卷,还做一手红烧肉,儿子,女儿,干女儿都极时送过去。提到这个干女儿,还有一段插曲。是他在垣曲铜矿当主任时,一个该转不该转都两可的女职工,他据理力争,终于转正。这个女子感恩不尽,认他为干爹。多少年过去了,每每逢年过节,都不忘拜节孝顺。老牛感叹“我这个干闺女呀,比亲的还亲,这不,寿衣前几年就做好了。”我想,这个女子知恩图报固然不假,但是转正指标那可是多少人都挤破脑袋往里钻,老牛力排众议,为此拍桌子掀板凳,也极有可能。唉,有点扯远了。
有一次,老牛外边有些事回来晚了些,老伴正在包饺子,一阵埋怨,说他早计划好了,要吃杂酱面,让老婆别再插手做饭的事,以免打乱了他的计划。
军人出身的老牛仍然是风风火火,按时就寝,准时起床。天拂晓就出去锻炼,日出地平线人们正在晨练时,人家已从外面回来了。老牛锻炼回来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按排,那就是两个“一”:一盅酒,一支烟,多年来从未间断。
自定居上海七八年,偶尔回来也不常来明珠小区,从此再也没见过这位老哥。今年清明前回故乡上坟,前两天到小区地下室(楼房已卖)取东西,在大门口与他邂逅相遇。不禁大吃一惊,已过八十的高龄,不仅腰板硬朗,红光满面,别说老年斑,就连绉纹也不见!和我握手时,顿感一阵力传过来,感觉手掌一紧,我暗自感叹,这才叫龙马精神。我说过了八十?他笑答“过了”。到底八十几,不得而知。望着步履轻盈,疾走而过的老牛,我从心底感叹,老牛,老哥,你真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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