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保质期到了。
我打开冰箱门,将表皮发黑的那堆芒果丢进垃圾桶中。
这还是上一次某个不相熟的朋友来带的,不知怎么就被遗忘在了冰箱的角落里。
再翻,是一盒过期某乐宝酸奶,还是最爱的黄桃味。
最底层的抽屉静静躺着两个已经焉脱水的苹果。
几番搜寻下来,垃圾桶已被塞满。
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下楼,顺手拨通了那家送货上门水果店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面甜美的女声让我有些意外,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服务态度堪比海底捞的水果店第一次打不通电话。
再来一遍,依旧如此。
看来冰箱暂时不能被填满了。
挂掉电话,将手中的黑色垃圾袋干脆利落地丢进小区门口墨绿色的大垃圾箱内。
如释重负。
芒果说,该扔的东西要毫不犹疑地立刻丢掉,哪怕自此之后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1.
2016的这个时候,芒果死命拉着我跑到二七万达。
十月的郑州,寒冷还未降临,有的只是舒爽的秋风混合着暖洋洋的日光,广场上多的是复古毛衣配金丝绒长裙的姑娘。
我们俩漫无目的地左转右逛,最终在三楼的一家港式甜品店坐定。
芒果一口气点了三份芒果班戟。
我说:“你就不能换个别的?”
“我就喜欢吃芒果,你咬我呀。”
对,芒果喜欢吃芒果。她的解释是,对于北方人,芒果有一股神秘的怪味。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吃榴莲?”
她摇摇头:“太臭了。”
嗯,芒果就是这么爱恨分明。
吃东西的时光往往会陷入持久的沉默。
我享受地品味着杨枝甘露,对面芒果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餐具。
她银色的叉子上沾满着腻腻的白色奶油,拿起又放下。
鬼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然而我抬眼看了看她,接着埋头吃我的甜点。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了?”
我咽着西米露:“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说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问了也没用。”
“你这么顺其自然,怎么不去做老子?”
她将手旁的装死兔一边摔向我一边表情愤然。
我摸着兔子耳朵,心想这份杨枝甘露估计是吃不完了。
果然,隔了一会儿,芒果开始若有其事地望向我的脸说:“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吧。”
我眼疾手快地挑出一块木瓜送到她嘴里,委婉的表示了我的拒绝。
芒果满脸嫌弃。
我冲她挑挑眉:“换个口味嘛,还丰胸”
应该是我的话刺激到了她,芒果突然拍着自己的飞机场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她说:“我男朋友出轨了。”
我说好通俗,好狗血的桥段。
她提高音量,用整个餐厅都能听清楚的分贝喊着:“我说的是我男朋友出柜了。”
这次我听明白了,四声。也就是说,芒果的男友出轨了,出轨的对象还是个男人。
更不一般的是,这个男人是芒果相交多年的男闺蜜。
在整个餐厅好奇怪异的目光中,我费尽全力稳定住她的情绪
我说:你头顶的草原绿的好有质量。
这次扔过来的是她的背包。
2.
我见过芒果的男朋友,也见过她的男闺蜜,都是绝世的美男胚子。
他们俩走到一起对众多单身女生来说有点可惜。
芒果的男闺蜜姓陈,长得像李钟硕,咧嘴笑起来能达到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芒果总说他可爱,因此我们一众人便随着芒果叫他陈可爱。
芒果和陈可爱是在大一社团相识的。
彼时,芒果还只是一个对人际交往半窍不通的小姑娘,而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出身的陈可爱则对此显得游刃有余,瞬时成为大家追捧的对象。
社团搞活动,大家一起打打闹闹,芒果在一旁默默搬着桌子。
社团聚餐,大家玩游戏玩的不亦乐乎,芒果在一旁默默喝着饮料。
这世界有一个神奇的定律,那就是
总有一个人会在你最狼狈的时候,以万丈光芒的姿态来到你身旁。
芒果孤独而认真地喝着饮料,却莫名其妙被呛到。
我至今也想不出这种神操作她是如何做到的,或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而陈可爱就在这时如天神般降临。
他恰好拿饮料路过,看到芒果猛咳的样子立即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又露出招牌式融化人心的微笑说:“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那天芒果跟我们讲述此经历时显得格外兴奋。
而宿舍人一致的结论却是:暖男的惯用套路。
但芒果仍然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帅的好人。
后来,一来二去,芒果和陈可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就是成不了男女朋友。
在大家都风风火火忙着谈恋爱的季节,宿舍姐妹不禁为芒果着急。
但也只是我们这一群小太监着急而已。
芒果依旧每天和陈可爱聊着不咸不淡的话题,
维持着他们在社会主义熏陶下神圣而纯洁的友谊。
直到有一次宿舍聚餐,芒果喝的大醉。
月光和灯光交错混合的杂乱中,
芒果的眼睛却如星辰般粲然。
回来的路上她含糊不清地碎碎念叨着。
从熙地港一直念叨到宿舍门口。
她说,等我瘦到九十斤就去谈恋爱
后来她又说,等我有钱了就谈恋爱。
那晚芒果喝的最多,靠仅剩的最后一丝意念被我们扶回宿舍。
躺上床,她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掏出来,想帮她放到桌子上,却被她一把扣住手腕。
谁说柔弱的芒果没力气,喝醉的芒果力气比谁都大。
屏幕亮了,是陈可爱发过来的消息。
只有一句简单的晚安
却让芒果莫名的心安。
看完芒果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屏幕几秒后暗了下去,
不知那夜是什么样的梦境包裹着她的睡眠。
3.
芒果是单亲家庭,家境不是很好。
刚入大学的芒果自卑得很。
凭自己惊天的本事拒绝了一拨又一拨的追求者,
于是在大一这个大家都忙着恋爱的时节里活活单身了一年。
我第一次看到姜离是在大二上学期。
那时他追芒果追的正凶。
以前总听到学校盛传他是个花心富二代,因此并无好感。
大抵女生对渣男的敌意都是趋同的。
姜离和其他追求者没什么不同,
他采取的战术仍然是死缠烂打和投其所好。
所谓死缠烂打就是每天锲而不舍的等在宿舍楼下。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芒果报名的活动他都参加,芒果爱看的书他都看上一遍,芒果喜欢的男明星,他连人家每天穿的内裤颜色都恨不得搞清楚。
可惜他仍没得到芒果的心。
芒果不是个随便的姑娘。
屡战屡败的姜离不死心,
光棍节那天,他手捧玫瑰又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门前昏黄的路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整个世界被单身的悲哀以及购物的狂欢所覆盖。
几个醉醺醺的男生经过,痛哭着骂自己混蛋。
姜离捧花的手红红的,身体因紧张而有些发抖。
将马云爸爸抛在脑后,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趴到窗边,静观姜离如何被拒绝。
他说:“芒果,做我女朋友吧。”
芒果说:“我还不够瘦。”
姜离说:“我就喜欢胖的。”
我伏在二楼窗口最中间的位置,低声吐槽:“好俗气的对白。”
旁边两人一致点头。
芒果接着说:“我现在没钱。”
他说:“没关系,我爸妈把我们宝宝的奶粉钱都准备好了。”
芒果不得不搬出惯用的杀手锏,她说:“我们不合适。”
姜离盯着芒果忽然就笑了:“你这是初级的拒绝方式,对我已经不管用啦。”
芒果一脸严肃的模样,说:“我是认真的。”
姜离叹气:“谁又不是认真的呢。”
他将手中的花往身后一抛,下一刻芒果已被他紧紧揽入怀中。
鲜红的玫瑰孤单地摔到人行道上,路灯下的两只影子终究叠合成一只。
我说:“这动作真帅。”
旁边两人一致点头。
4.
芒果没有瘦,
也没有变得有钱。
但她恋爱了。
芒果变了
自从跟姜离在一起之后。
从前的芒果安静,温柔
恋爱中的芒果话痨,疯狂。
我说:“你这个样子,姜离会不会想退货。”
芒果咬着姜离花三个小时给她打包回来的芒果班戟不以为然:“有种让他给老娘试试。”
我皱眉:“这么粗鲁的话谁教你的。”
她摁着脑袋想了好久,悠悠吐出两个字:“姜离。”
坐在床上的阿珂气不打一处来:“把我们宿舍唯一乖巧的小白兔硬生生带成了疯野兔,这笔账我迟早得找姜离算。”
芒果站起来,开心的说:“好呀,好呀,正打算请大家吃饭,不如就那天算吧。”
我:“……”
阿珂说:“只有真正跟宠你的人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
说这话时,她正跟男朋友进行着第三十二次分手。
阿珂觉得男友不在乎她。
周日,我们一群人乐呵呵地跑到丹尼斯七天地吃火锅,
陈可爱意外到场。
芒果左边傍着男朋友,右边坐着男闺蜜,笑的灿烂。
我们另外的三个姑娘则望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心生恐惧。
肥牛,虾滑,鸭肠,毛肚……
食材被我们七手八脚地下了进去,
火锅咕嘟地冒着热气
偶尔飘上几片娃娃菜。
我们架着筷子,流着口水
活像一群饿死鬼。
作为肉食动物,我们秉承的第一原则就是不可一日无肉。
俗话说:不吃肉的那是和尚。
在这点上大家臭味相投。
至于上面的那句话是哪句俗话,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
因为我是俗人,所以说出的话叫俗话。
芒果爱吃辣,但又吃不了辣。
她的胃不是很给面子。
陈可爱细心地从番茄汤底中捞着芒果爱吃的食材,
偶尔夹上两筷子红油锅底中的毛肚,以满足芒果对辣的渴望,一副贴心男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芒果才是一对。
姜离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就撞上这一幕,
立马变得脸色铁青,冷冷的目光直直射向陈可爱。
芒果笑嘻嘻地拉着姜离坐下,说:“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怪我们趁你去洗手间,把你最爱的虾滑都吃了?”
姜离没有说话,依旧盯着陈可爱。
我和阿珂举着筷子的手停驻在半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只能在心里感叹着芒果的没心没肺,表面上仍然沉默。
陈可爱想来也是注意到了姜离的不自在,
在强烈求生欲的支撑下,将手里刚剥好的虾颤悠悠地送到他眼前。
芒果:“……”
我们:“……”
阿珂低声惊叹:“好骚气的操作。”
我忍痛割爱夹给她一颗牛肉丸,表示认同。
事实证明,我们还是太天真。
以这一只无名之虾作为开头,姜离与陈可爱进行了半顿饭的礼尚往来。
具体就是姜离为答谢陈可爱的虾,为他回夹了鹅肠,陈可爱接着为姜离夹油豆腐,姜离回夹乌鸡片……
依次循环,往来不断,一副相亲相爱的场景。
芒果夹在两人中间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好不容易将锅里的东西捞尽,我们刚松口气
没想到桌上这唯一的两个男生不再相互夹菜,转而开始拼酒。
推杯交盏之间,暧昧丛生,玩的不亦乐乎。
阿珂凑近我耳边,说:“你看他俩像不像有奸情?”
我说:“滚。”
阿珂不听劝,继续八卦
过了一会,另一边传来相似咆哮声。
嚼着锅里最后的一片肥牛,我冲阿珂眨眨眼:“活该。”
姜离的酒量并不好,三两杯下肚,脸上已泛红晕,说话也渐渐口齿不清。
倒是陈可爱从容淡定的坐在位置上,仿佛刚才他喝的是白水。
喝醉的姜离抱着芒果右臂,大着舌头一改往常风格开始撒娇:“宝宝,我要亲亲,嘴巴的亲亲。”
我们剩下的几人捋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努力保护好刚入肚的食物,以免恶心的吐出来。
芒果却看起来习以为常,她摸着姜离微卷的脑袋,就像抚摸自家的小奶狗那般,说:“你不要这样,否则我很想把你掰弯。”
我和阿珂愣住,静静将掉落的下巴按回原处。
我说:“掰弯这种事是不是你教的?”
阿珂惶恐,用三根手指指着火锅发誓:“虽然我是腐女,但不能什么都冤枉我呀。若是我做下这罪孽,就让上天惩罚我吃的火锅永远都不熟。”
用她最爱的火锅发誓,态度还算诚恳,暂且值得相信。
我拍拍她的肩膀,默认她是个好同志。
可是阿珂只安生了三秒,就忍不住又八卦起来:“你说姜离和陈可爱有没有可能……”
我说:“乌鸦嘴。”
不过,后来回头再忆起这事,突然觉得阿珂这个乌鸦嘴好像有点灵。
那天的火锅吃的有些不消化,
从出门就感觉心里堵堵的。
陈可爱打了个出租,帮芒果将姜离扶回了学校。
我和阿珂散了会儿步,坐上地铁一号线。
阿珂手机一直是通话状态,
另一头的人正和她进行着第三十三次分手。
5.
姜离出轨了
摊牌之前他问了芒果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他问:“我和陈可爱掉水里,你先救谁?”
芒果懵了。
片刻,反应过来的芒果气急败坏:“你们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竟然要一个旱鸭子来救?”
姜离讪讪低头,换了一种问法。
他说:“要是我们俩都掉水里,只有一个游泳圈你扔给谁?”
这次芒果真答不出来了。
她说:“我没想过。”
姜离说:“那现在想。”
芒果嗫喏了半天蹦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姜离说:“我知道了。”
芒果不解:“你知道了什么。”
姜离笑容尴尬:“我什么都知道。”
从那以后姜离再也没有找过芒果。
姜离没有勇气面对芒果,他给芒果发信息,说:“我们分手吧”
芒果回:“给我个理由。”
姜离静默了半天,五个小时后他发来消息:“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和男生在一起,我喜欢陈可爱。”
芒果很理性,她连gay佬都懒得骂,痛快地将姜离拉进了黑名单。
其实在回校的出租车上,陈可爱也曾问过芒果一个问题。
他说:“你知道林徽因夫妇和金岳霖先生吗?”
芒果扶了扶姜离压在她肩上的脑袋,说:“为什么要问这个?”
陈可爱目光幽邃地望着车玻璃外的夜景:“没什么,只是觉得民国时的感情真挚而醇厚。”
芒果正要接言,不想出租车一个猛刹车,姜离转头吐了陈可爱一身。
6.
那天在甜品店,芒果点的三份芒果班戟吃了三个小时。
临走我问她:“你到底爱不爱姜离?”
芒果没有正面回答,
她只是说被人宠的感觉很好,她说看不清自己的心。
当局者迷,姜离亦是局中人。
所以他到放手时才看得清。
而芒果至今走不出这片情感的迷雾。
从二七广场回来,芒果消沉了半个月。
每天在宿舍里待着,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看着王家卫的电影。
看的最多的就是《东邪西毒》。
老电影的画质,梁家辉和哥哥在黄沙大漠的中落寞地独白着。
黄药师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你的,看起来,我们要分来喝了。”
欧阳峰说:对于太古怪的东西,我向来很难接受,所以这坛"醉生梦死",我一直没有喝。可能这酒真的有效,从那天晚上开始,黄药师忘记了很多事。
欧阳峰: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黄药师:我想不起来了。
欧阳峰:那你还记得怎么来这里的?
黄药师:我也不记得了。
欧阳峰:你为什么老看着鸟笼
黄药师:因为很眼熟。
我心疼芒果,合上电脑递给她一杯花茶。
她眼神呆呆的,说:“我不喝。”
我说:“这杯茶叫醉生梦死。”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
我的那句烫硬生生被堵在嘴边
果然一口下去就听见她大喊:“好烫!”
我说:“你还知道烫,说明还没有完全麻木。”
芒果突然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说:“我饿了,我们去吃花甲吧。”
芒果点了最辣的花甲粉,末了还对老板千叮万嘱地说要变态辣。
老板嘿嘿笑着说:“姑娘你是四川的吧。就是长得有点像北方人。”
芒果冲老板回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花甲粉端上来,汤是赤红色的,知道的这是花甲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辣椒酱。
我说:“你胃不好,不要吃这么辣的,我去给你换一碗。”
她拦住我,说:“不用了。姜离以前也总这样。”
花甲粉太辣,芒果没吃两口就辣出眼泪,而后不停的咳嗽。
我将水推给她:“你该把辣戒掉了。”
她说:“辣是痛觉,戒不掉。”
我说:“既然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不去找陈可爱?”
芒果摇头:“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我抽出纸巾放到她眼前:“你入戏太深了。”
她说:“我们都是剧中人,不是吗?”
在你卑微的生命里,在茫茫的大千世界中,总有一个人如黄沙大漠里那轮壮美落日,将你单调的生命映照成充满质感的老电影。
其实芒果已经足够优秀了,可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自卑。
就像姜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芒果面前总会选择低头
芒果沉默了许久,问:“我这样是不是很像绿茶婊。”
我说:“是的。”
她将筷子狠狠拍在餐桌上:“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我说:“哦哦,至少姜离没把你真的给绿了。”
芒果捞起手机扔了过来。
我慌忙抱住,说:“有钱人,以后看不开就把手机送我,扔坏了不值。”
她突然就哭了,她说:“对不起。”
我抱住她,不知道这句对不起是对姜离说的,还是对她自己。
7.
芒果去蹦极了。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三个坐在阳台上喝啤酒。
阿珂双手各举着一罐啤酒问:“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
芒果说:“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
阿珂眯着月牙眼笑了,如遇知己般跟芒果碰了碰酒罐子。
我说:“人不要入戏太深,情深不寿。”
阿珂拍了拍我肩膀:“可是后半句是慧极必伤,麋鹿,你就是拎的太清。”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陈奕迅深情的嗓音在狭窄的阳台上蔓延,
芒果的手机响了。
芒果划掉,将手机翻放在脚下,
五秒后铃声再次响起来
只不过这次是交响乐。
阿珂望着手机屏幕,微勾的嘴角像是自嘲。
她猛灌一口酒,对着犹豫不决的芒果说:“来,跟我学。三、二、一。”
“噗通,噗通”两部手机划着弧线相继落入水桶中。
阿珂满意的舔着嘴唇:“完美!”
我说:“你们会后悔的。”
芒果和阿珂一身豪气的应着:“不会的。”
我说:“我指的是手机”
芒果皱皱眉:“我那好像是上月刚买的新款。”
芒果走的时候没告诉陈可爱
陈可爱想送她,也没有正当借口,只能做贼似的躲在树后。
看着去机场的出租车跑远,才敢出来对着车屁股挥挥手。
我说:“你就是个怂包。”
陈可爱扶扶眼镜,依旧绅士的要命:“我不想破坏她的幸福,我只想像金岳霖那样默默守在她身边 ”
阿珂冷笑:“第一次见渣的这么清新脱俗的人,真替芒果不值。”
陈可爱问:“什么意思?”
我说,其实你不知道,你曾是她的徐志摩。
半个月后,我开始陆陆续续收到芒果寄来的明信片。
以郑州人民公园为起点,芒果由北京青龙峡,一路蹦到长沙世界之窗,
然后广州,成都,西安……
这个站在顶楼都不敢往下看的胆小鬼,在朋友圈发照片笑的勇敢。
在长沙时她给我发信息说:“麋鹿,我现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去他伟大的爱情。”
我回给了她一张嫌弃的表情包。
一段时间后我找她聊天,她正在回民街吃泡馍吃的起兴。
她说她认识了一堆有趣的朋友,跑的很累,但神清气爽。
她一直说,说了很多
就是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你想忘掉一个人很简单
像以往一样吃饭睡觉就可以了
那些带着心事踏上旅途企图遗忘的人
终究是将记忆刻的更深了。
8.
周末陪朋友逛街,刚下楼梯就撞上一位“老熟人”
我说:“好巧。”
姜离搂了搂旁边女生的肩,尴尬笑笑:“我陪她来吃下午茶。”
女生一身复古毛衣配简单的金丝绒长裙,手里拿着打包的芒果班戟,
像极了大二时的芒果。
我说:“这家的港式甜点不错。”
姜离嗯了一声,说:“她最喜欢吃芒果班戟了。”
女生听罢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姜离却有瞬间的神色黯然。
女生见我们聊的拘谨,懂事的要去买芝士棒
姜离神态温柔地说着:“小心。”
女生脸颊浮起一丝红晕,害羞跑开。
我说:“我以为你真的喜欢男的呢。”
姜离苦笑:“我以为男女间真有纯洁的友谊呢。”
我问他介意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他说:“我和他单独见过了。他喜欢芒果,芒果也喜欢他,我他*的就是在中间的一个傻缺。”
芒果断的干净,
阿珂依旧和男友分分合合。
姜离两个周后和学妹分手
喝的醉熏熏的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像神经病一样喊着芒果的名字
可惜芒果不在。
我劝他,既然看清了就不要再沉溺于自己的执念。
他走的时候跌跌撞撞地骂着自己混蛋
让人想起了去年光棍节路过的那群男生。
可能这个世界的情感也有能量守恒
去年失意的男生或许此刻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花尽了兼职的所有积蓄,错过了考研,
毕业答辩时,芒果终于回来了。
只是她谁都没见。
毕业典礼后,芒果既没有与先前看好的北京那家公司签约,也没有去心心念念的上海。
甩开我们只身跑到深圳。
倒是姜离进了北京的一家外企,陈可爱考研去了上海。
一个月后芒果微信发给我一张图片
是她在深圳租的小屋。
房间小的让人心疼,但却很是整洁。
我说,一个人在过得深圳好吗
芒果回,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我说有时间记得回来找我们玩
她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说会的。
芒果说有些东西注定是要丢掉的。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爱而不得。
我们总是一路前行,一路遗失,一路伤痛。
这是是劫难也是救赎
9.
窗外的夜空晴朗,于是便摘下星星熬成思念的糖浆,把所有的爱慕,羞怯,深情,都包裹进去,最后撒上温柔的甜霜。你给我一杯咖啡,我便把故事讲给你听,咖啡里的糖块化了,故事也就完结了,往事也就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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