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片叶子飘进了我的梦,它带着夜色带着雨意落在手中。还未细看,我便从梦中睁开了眼。也还未来得及回忆,那片叶子就已乘风而去。手机亮起的微弱荧光,它的时间正好走到夜的2:30分。
妻子枕着我的臂弯酣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睫毛偶尔颤动,应该做梦了吧?母亲的鼾声力透厅堂,在夜色深深的屋子里久久回荡。
只是窗外人间的这一夜,应无眠。
风起九天之上,整个天空成了一只巨大号角。风入其中,发出“呜呜”尖啸,而后响彻天地。
窗外仿佛有双巨手将风死死摁在玻璃上,想要贯穿而入;又仿佛狂风和着暴雨冲锋,前仆后继地拍打玻璃。无形有质的压迫和窒息之感,透过帘幕落了满堂满室。而后窗框摇动,又拍打在并不完全密合的窗框上“咚咚”作响,像沙场密集点兵的鼓,像战争急促冲锋的号。它想透窗而入,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嗅一缕人间烟火,尝一口世间百味。
被狂风肆无忌惮掠过的地方:楼下的电动车和轿车相继被吹的警报大作,发出“滴~呜~沃儿~沃儿”的声音;楼上的塑料雨棚被吹的卷起又落下,拍打在不锈钢体的防盗窗上发出“嘭嘭”破败而沉闷的声音;小区后未上锁的铁门来来回回的撞击着水泥门檐,节奏分明地“哐、哐、哐”;窗外大树被风抽弯了腰,涌动着“哗啦、哗啦、轰轰”的轰鸣……
在无数次拍打门窗玻璃之后,风声退却,世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雨滴从屋檐落下的嘀嗒声音回荡在深夜之中,孤寂、深远。在绝对的黑,聆听着极致的静——眼望屋顶,侧耳窗外,静静等待它又一次的疯狂和肆意。
此刻,我不得不“感同身受”地想:有多少被风声惊醒的人,睁大了双眼夜不能寐。然后又于百无聊奈之中,在朋友圈留下了风过的痕迹?
轻轻抽出枕在妻子颈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胳膊,翻身起床。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将家里的门窗彻底检查了一遍。此时,已是夜的4:17分。
再次回房,外面已是风劲,雨疾。相比上次,来的更加凶猛。
这无法安歇的夜,我悄悄捂住了熟睡中妻子的耳朵;这无法安歇的夜,我关好了所有门窗,纵使屋外雨横风狂,屋内依旧更阑人静。
当喧嚣到了极致压抑到了顶点的时候,此时人间已混沌:小草被吹伏在了地上,树干在某个瞬间爆发出尖锐的断裂声音,然后“轰”地一声砸在轿车顶上,车棚里的电动车一个压一个的倒了一地,楼上的塑料雨棚也终于“哗啦”一声,随风飞翔。
闭目,睁眼;闭目,睁眼……我在困顿与清醒之间反复,在光明与黑暗之间轮转。
蓦然,再又一次的睁眼之后,我看见了桌上读到一半的《心的菩提》,犹还记得——晨昏钟响一百零八下,人要断一百零八种烦恼,意喻着岁岁年年日日时时都要惊醒如钟,那是《佛鼓》;我想起了“当一个人以浊为欢的时候,就很难体会到生命清明的滋味,而在欢乐已尽、浊心再起的时候,人间就愈来愈无味了”,那是《清欢》。
……
闭目遨游,泛舟书海。我终于不再困顿与清醒之间反复,也不再光明与黑暗之间轮转。当情境深深的时候,身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妻子仍旧在臂弯里酣睡,偶尔呓语;母亲的鼾声依旧穿风透雨,在屋里跌宕起伏……
窗外,人间之景已平息,耳畔之风已宁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