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鬼的少女（六）

看见鬼的少女（六）

看见鬼的少女（六）

1

我加入了畅老师组织的“同爱交流会”。这个组织每周六下午聚会一次，地址就在畅老师爱人开的杂货铺二楼。

畅老师的爱人也是视障人士。她经营杂货铺二十余年，在当地有口皆碑。柜台前放着两个玻璃罐，一个是收钱罐，一个找钱罐。顾客根据标签自己付钱，自己找钱。

一切都凭自觉。

而畅老师的爱人就坐在柜台后面做手工，补贴家用。

他们培养出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而且还资助了许多残障人士。

“同爱交流会”的主旨是倾诉心声，互帮互助。

畅老师以前就邀请我加入，被我婉拒了。因为我很怕和陌生人交流，尤其是讲自己的心里话。

如果轮到我讲的话，我讲什么好呢？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很不好受。

林天歌住校了，一个星期回家一趟。回来后，也不过到我家打个招呼便走。

琳阿姨与他深聊过，鼓励他勇敢找女朋友。

她给林天歌三年时间，如果三年之后，他发现自己爱的依然是我，她绝对不阻拦他。

后来，我听说，林天歌谈恋爱了。对象正是原先在书店碰到过的陆文萱。

她应该暗恋他很久了。

我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每天，只有金铛、吉祥庆和龅牙桑陪伴我左右。可是，他们也习惯了林天歌的存在。

长期不见他的龅牙桑，经常忧郁地望着窗外，失望地叹息：“林天歌今天又没有来。”

日子慢慢过去，初冬来临，也有让我心觉安慰的地方，就是我和养母比以前亲密了。

养母看到琳阿姨对待林天歌的态度，心生羡慕，意有所动。她也想陪伴我，度过这一段艰难的时光。

她知道，我喜欢林天歌，但是她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她有着与琳阿姨一样的担心。

林天歌只有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相比可以看知未来的我，他的明天，充满太多的可能性。

如果爱情会受伤，那一定是我。

养母知道我很难过，所以找了很多事情与我一起做。

我们三点钟起床，给环卫工人制作了三明治和热粥。五点钟的时候，养母驱车载我，把食物送到那些环卫工人手中。

他们和养母已经熟识，欢喜中略带诚恐，接受了我们的好意。

养母告诉我，她做义工很多年，因为带着赎罪的心里，做了很多事情，却并不快乐。

她反复提到，有一个人对她帮助很大，让她明白做义工的真正意义。

那个人告诉她：“一个人内心有爱，才能给予别人爱。要不然，既无法滋养别人，又干涸了自己，违背了慈善的意义。”

慈善，并非给予，而是分享。

我们还一起逛了蛋糕材料市场，货比三家，讨价还价，买了齐全的制作蛋糕的工具和材料。

我们在家里烘焙好小蛋糕和曲奇饼干，然后装进漂亮的包装袋里，带给她基金会的义工同仁。

在美好的气氛下，他们对我们的手艺赞不绝口。

养母他们正在筹备一个慈善项目，效仿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尤努斯教授的做法，希望能找到慈善与商业的最佳契合点。

那个人告诉她：施人于金钱，不如惠人以尊严。

我坚信，这个人就是莫无谦。

2

可是，我内心依然有着无法言语的痛楚。

那个人就在那里，可是却与你无关。

明明刚刚还在笑，可是转身的一刹那，心底无比的寂寥，于是眼泪不其然地掉下来。

原来这就是思念。

思念如果有声音的话，是雨打屋檐的“滴答滴答”，是雪落时候的万籁俱寂。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在窗外纷飞。

我和“同爱交流会”的会员们一起，挤在杂货铺的二楼。

有一个会员新近通过了小提琴十级考试。

他为大家演奏一曲《亚麻色头发的少女》。这首曲子底子苍凉，旋律沉郁，听者都掉入悲凉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我靠着窗户坐着，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扑到我的脸上。我感觉很冷，却忘记转移一个地方。

有个人悄悄地坐在我一旁。

我没有在意，忽然手中被塞进一个暖暖的东西。我惊觉，悄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小声回道：“是我。”

原来是夏泽煜。

这一段时间，我对他避而不见，刚好他工作繁忙，竟没有感觉到。

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和畅老师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听说，他的公司招聘了一批视障人士，专门做电话客服。

原来他已经来了多时，见我受冷，下去买了暖暖贴后，才坐到我旁边。

我双手握紧了他递给我的暖暖贴，说道：“谢谢你。”

他拍拍我的头，说道：“你总是不关心自己。”

他的这个动作，唤醒了我心里温暖而酸楚的回忆，林天歌见了我的面，总会伸手揉乱我的头发。

我一时无法自己，哭了出来。

夏泽煜愣了一下，问道：“丫丫，你怎么了？”

《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正演奏到情感纠缠的地方，悲伤如汹涌的浪潮一样，一浪高过一浪，冲击我的心房。

我捂着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地往下掉。

夏泽煜脱下他的大外套，盖过我的头顶，披在我的身上，然后拽着衣领，将我拉近他，轻声在我耳边说：“没有人知道。”

我倒在他的身上，躲在他的衣服里，好像身在了安全之地。

他轻拍着我的背，似乎在鼓励我，不要再隐藏，痛痛快快地伤心一次吧。

可是，我却不敢放肆。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鼓掌。

我不好意思再哭，从衣服里钻出脑袋来。夏泽煜将外套裹到严密不透，说道：“别冻着。”

我才想到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畅老师一直想换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所以过来找他商量一下。”

“那恐怕得花很多钱，只怕畅老师难以负担。”

“公司有一个很大的会议室。交流会在周六下午举行，也不占用上班时间，正好给你们用。”

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不遗余力地帮助畅老师？”

“我想回馈社会。”

可是我却听说，他的公司经营五年，一直处于艰难为继的境地，若不过姑母一直帮衬，只怕早已关门大吉。

虽然我感觉他动机不纯，但是他这么做，也算功德一件。

交流会结束后，我准备离去。

那名拉小提琴的会员走到我面前，自我介绍：“我叫陈志飞，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

3

陈志飞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追求者。

他很真诚地想与我交朋友，于是他的父母拜托了畅老师，与养母取得联系。

陈志飞的父母很是谨慎，提出先与养母见面详谈。

养母征求我的意见。她一直鼓励我，去见别的男孩子，于是，我点头同意。

经双方大人的商议，一致决定了我和陈志飞的约会的事情。

约会那天，陈志飞的爸爸来家里接我。

养母本来要陪我一起去，可是因为接连几天会有暴雪降临，基金会有一批过冬的物资，急需送到山区。这一去要花三天的时间，像以前一样，她把我托付给琳阿姨照顾。

她建议我，不要带金铛出门。我知道，初次约会，她怕陈志飞把我当做怪人。

陈志飞郑重其事地穿着西装，手捧鲜花，由他妈妈陪伴，在艺术中心门口等我。

我们俩汇合之后，他的父母把我们送进音乐厅，然后便识趣地退场。

不停有观众走进，有一个人走入我们这一排座椅，惊喜地对我说：“丫丫，是你。”

这人竟是夏泽煜。

养母给我化了妆，所以见到熟人，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来听音乐会吗？”

“哦，朋友送了一张票。我在附近等一个客户，他临时推后一个小时，我等着无聊，就进来打发时间。”

我给陈志飞介绍了夏泽煜：“这是我表哥。”

陈志飞故作沉稳，伸手问好：“表哥，你好。”

夏泽煜一愣，看看我手里捧着的玫瑰花，看看陈志飞的西装革履，忽然明白过来。

他客气地与陈志飞握手。因为入座率不高，他特意坐到我一旁。

音乐会开始了，交响乐的繁复重调，让人的宁静无处可逃，听得我心烦意乱。

夏泽煜悄悄在我耳边问：“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陈志飞伸过手来，慢慢地寻找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了，于是把手藏在了背后。

陈志飞寻了半天无果，只好收回手去。

夏泽煜看在眼里，着实无法忍下去。他凑过来，似乎是命令我：“你别出声音！”正说着，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拎起来。

他拉着我慢慢从另一边走出去。

我小声哀求道：“我不告而别，会让妈妈为难的。”

“我们先到外面。”

为了搭配裙子，养母特意让我穿了一双有小跟的皮鞋，我走路不是很习惯，连着崴了两次脚。夏泽煜见状，一把将我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音乐厅外，方把我放下来。

“给你五分钟时间，好好想一想，是进去做不喜欢的事情，还是回家？”

“你送我进去吧。他知道我不见了，会很着急的。”

“你先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还是进去吧。”

夏泽煜叹了口气，见我穿着裙子冻得瑟瑟发抖，因问道：“你的外套和包是不是还在里面？”

我点头。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自作主张：“你在这里等我，我把东西拿出来。我送你回家！”

4

夏泽煜刚进去没多久，陈志飞与他的父母就走了出来。

原来他的父母并没有离开，悄悄地潜进音乐厅，一直暗中观察着我们。

陈志飞的妈妈教育我：“丫丫，你不愿意和飞飞约会，可以提前告诉我们。这样中途退场，而且还被一个男人抱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志飞扯扯她的衣袖，说道：“妈，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他妈妈仍然不甘心，说道：“飞飞激动到好几天没有睡着觉。今天早早起床，还托我去给你买了花。他这么重视这次约会，没想到你竟是个轻浮的女孩子。”

我只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夏泽煜拿着东西，走过来对我说：“丫丫，你没有错。”

他目光冷峻地扫过陈志飞一家三口，方说道：“我们丫丫看不上你家儿子，以后请不要再联系我们。”

他丢下这句话，也不给他们时间反应，扶着我往外走。

我有些担心：“如果他们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岂不是很为难？”

“已经被拒绝了，怎么好意思再打电话。”

我才放下心来。

夏泽煜看看时间，说道：“可是又不能早回去。正好快到吃饭时间，你陪我吃顿饭怎么样？”

我想到一件事情，问道：“你不是还要见客户吗？”

“噢，那个人……”他思忖片刻，下定了决心，笑道：“这个人一直在刁难我，我已经不爽他很久了。反正买卖也谈不成，耍他一下也好。”

“什么意思？”

他拍拍我的头，说道：“表哥看你一忍再忍的模样，就像看到了自己。做人干嘛为难自己呢。”

他掏出手机，走到旁边去打电话。

我感觉有人在戳我的后腰，回过头去，看到金铛笑嘻嘻地对我说：“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偷偷跟着出来了。”

我正要说话，她马上做噤声状：“嘘——这里人来人往，你不要说话。”

我只好作罢，金铛走到我一旁，拉了我的手，温暖地冲着我笑。

夏泽煜打完电话，一身轻松地走回来，对我说：“那人正在过来的路上，还趾高气昂地装大爷。你猜我对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你大爷，合同老子不签了，你滚回去吧。”

金铛耸耸肩，说道：“撒谎。”

我表示不信。

“好吧。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告诉我，他无法赴约。”他恨然一跺脚，巴不得踩碎什么，骂道：“可恶！”

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说道：“不是要一起吃饭吗？附近有一家音乐餐厅，我以前来过，很好吃。”

那是一家开在地下的餐厅，有现场乐队和歌手助兴。

顾客也可上去献唱。餐厅有一枚专用印章，用盖章的方式，给演唱者打分。如果累计集齐288个章印，就可以免单一次。

林天歌经常带我来，每次都要唱歌，一定要集齐288个印章，吃一顿免费餐。

5

我们一起到了音乐餐厅。

今天的主题是爵士乐，有一个大波浪、穿红裙的女歌手在那里闭眼吟唱。

我们选择了一个偏离舞台的桌子。

点餐之后，夏泽煜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工作上有点事情，他的电话打了很久。

服务员端上来饭菜，他还没有回来。

我喝了一口水，忽然听着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有请一位顾客上台为大家演唱。”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大家好，我叫林天歌，我今天为大家演唱一首《好久不见》。如果唱得好的话，请大家给我盖章。”

我托腮向着舞台方向凝视。

前奏响起，哀伤的情绪，穿针引线一般，在我的血管里游走。林天歌的歌声甫一响起，我便红了眼眶。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单……

一字一句，就像湿的雨，滴在我的心上，汇流成悲伤的河，涌动，如同消毒水淌过伤口，针针点点的刺痛。

我眨掉眼泪，眼底却生出一片柔黄色的灯光。

我的呼吸紧张而急促，像紧急逃跑，生怕来不及，又像热切等待，而心生不安。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眸，看到了林天歌，然后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人。

与我脑海里想象的，是同一个人啊。

我的激烈的喜悦，与怒放的哀愁，在心里交织纠缠，我“嗖”一声，站起身来。我要走近他，我要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吧。

我刚一迈步，忽然眼前一黑，金铛拽住我，问道：“你要做什么去？”

夏泽煜正好回来，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我扶着桌子，黯然地坐下来，说道：“没什么。”

林天歌一曲唱罢。陆文萱陪着他，拿着印章和本子挨桌子请求给他盖章。原来，他们今天来这里约会。

我想要喝水，一伸手，却不小心将杯子打翻在地。

脆生生一声巨响，惊动了林天歌的视线。他看向我，怔了一怔，忙与陆文萱避开一尺之距。

夏泽煜也看到了他，与他打招呼：“天天，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他们是相识的，林天歌随我喊夏泽煜表哥。

林天歌和陆文萱走上前来，打招呼：“表哥好。”他看向我，“丫丫……”

陆文萱笑眼盈盈，挽住了林天歌的胳膊。

夏泽煜明白他们的关系，问道：“跟女朋友来吃饭？”

林天歌看了我一眼，点头称是。

夏泽煜客气地提议：“要不然，我们一起吃？”

我想要拒绝，却听着陆文萱笑道：“好啊。天歌总是提到他妹妹丫丫，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丫丫好好亲近一番。”

她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说道：“丫丫，你今天可要好好告诉我，林天歌从小到大的糗事。”

6

我和夏泽煜坐一排，林天歌和陆文萱坐一排。

我对面就是林天歌。

夏泽煜工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功夫，又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我和林天歌点的都是白酒蛤蜊意面。

林天歌闷声不响，把自己盘子里的蛤蜊去壳，然后与我的盘子交换。就像以前我们一起吃饭那样。

陆文萱点的是一盘沙拉，她挑着吃了两片菜叶，对林天歌说：“你可不可帮我把圣女果吃掉。我不喜欢吃圣女果。”

林天歌尴尬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把陆文萱盘子里的圣女果挑出来，然后一一吃掉。

我知道，林天歌最讨厌吃圣女果。

陆文萱娇憨地冲林天歌一笑，说道：“谢谢你。”

林天歌把自己盘子里的蛤蜊，放到我的碗里，说道：“丫丫，你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谢谢你。”

陆文萱手扶脸颊，看着我，忽然笑道：“丫丫，你今天化妆了。好漂亮啊。”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脸。

她凑过身子，好奇地问道：“是专门跟表哥出来约会吗？”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熟络的亲密，“表哥长得很帅。要是我有这样一个表哥，我肯定高兴坏了。”

林天歌在一旁解围道：“她很怕和陌生人说话。你不要逼着她说话。”

陆文萱有些委屈：“我没有说什么。”

我忙解释道：“我只是刚好碰到表哥。”

“什么意思？你一个人出门？”

林天歌急了，一副训斥我的口吻：“那你一个人出来做什么？阿姨知道吗？司机送你来的吗？金……在你身边吗？而且你还穿这么单薄，大冷天的，一个人在外面瞎逛，多危险。”

陆文萱小声提醒他：“你干吗对丫丫那么凶。”

林天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凶，而且还是当着他女朋友的面。

我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林天歌似乎想弥补，忙说道：“我送你去。”

陆文萱笑道：“我去送吧。你一个男孩子，不合适。”

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我，不时提醒我：“小心台阶”“小心桌椅”，还不忘替林天歌解释：“他刚刚态度不好，但是他真的很在乎你这个妹妹。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有时候，我都嫉妒你。”

那又怎么样？

他身边的人又不是我。

进了卫生间，我坐在马桶盖上，敲敲左右，没有人出声。

金铛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一脸闷闷不乐。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要是个讨厌的人，我心里还好受一点。偏偏的，她善良，又很会撒娇，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林天歌一定很喜欢她。”

我想起一件事，问道：“她是不是胸部很大？”

金铛点点头，补充道：“皮肤很白，长得也很漂亮。”

琳阿姨说：“你看，男人都这么肤浅。”

果真如此，知子莫若母。

我叹口气，走出了卫生间。

我们回到餐桌，夏泽煜也打完电话。他一看到我，忙收拾东西，对我说：“丫丫，我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送你回家。”

他展开我的外套，帮助我把衣服穿好，似乎又觉得不够，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围在我脖子里。

“我刚刚给舅妈打过电话，她说把你送到琳阿姨家里。她现在已经出发了，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

林天歌似乎有疑问：“是去我家吗？”

陆文萱一脸担心：“琳阿姨家就是你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