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看到简书日报推送了一篇关于万历十五年的文章,勾起了旧情怀。
微信图片_20170515002237.jpg廉价的情怀
在很久以前,我还很喜欢看书。有一天下班时,一个同事告诉我,航天中学对面的书店要关门,图书在清仓。
我听完蹬上自行车就冲,到现场后发现书店一片狼藉,原来挥泪甩卖已经持续了三天。即便如此,我依然百折不挠的从一大堆黄冈密卷、被品的死去活来的三国及煮了又煮的西游里,挑出了三本觉得值得买的书。
老板是有点情怀的人,结账时感慨我是“看书之人”,要给我折上打折。
我宁愿相信这折扣真的是情怀,不是营销。另外我也相信我听说清仓,冲的像火警,确实是喜欢书,而不是喜欢占便宜。这一点和老太太们抢保健赠品、捡漏有本质的区别---我们读书人的事儿,能叫捡漏吗?那叫拾遗。
我们打折,也绝对不是因为这三本书夹杂在一堆密卷里卖不掉。而是一个卖书之人和一个爱书之人---像一头猛犸象和另外一头猛犸象,在这个小城市偶遇后的惺惺相惜:他认为这几本书不错,应该被进货;我也认为这几本书不错,进货后不应该挥泪也甩不掉。
于是我以情怀的名义扫了货底子。老板给情怀估了个价:把他们从85折降到了7折。
对,这三本我少年情怀的载体就是:《万历十五年》,另外还有《万寿寺》和《王尔德童话》。
很多年过去了,万寿寺虚实交融光怪陆离的影像、王尔德剔透华丽黑白分明的世界 、黄仁宇以点带面又严谨缜密的大历史观我已经忘记了。 但这三本书的来历,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占到便宜了。
二##
虚假的情怀
读书是一种情怀。 我的情怀是如此的廉价,我的情怀又是如此虚假。
前阵子我有一少时朋友,在帝都修炼多年,羽化成总,人称张总。张总要开一文化传播公司,因为我经常大谈写作,却又很少写作---这份深不可测让张总觉得我写作不错,所以要拉我当个稻草人,充实一下PPT,玩一玩草船借箭,讲讲故事,拉点投资。
本是蒲柳之姿,却要去站台当头牌,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心虚。把虚浮的肥脸和鼓起的油肚PS掉后,面对PPT简介我发了愁。
这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个饱学之士,读过很多书,并且在某一领域有系统深刻的研究。
或者是一个资深写手,写过多少文字,有多少粉,出过多少书、在某个平台有过什么声誉。
可惜这些都没有。
在我漫长的不求上进的年华里,用以虚度光阴的事件排名的是:打电脑游戏、看电影、困得不行,看几页书催眠。
在2010年买了第一个智能手机后,最近几年这个排名变化为:玩手机、用手机打游戏、用手机看电影、看着看着睡着了。
哦,手机上还装了个掌阅,封天,逆天、捅破天的小说偶尔也打开看看。
这样就不是爱读书,这是爱手机。
丧久了,偶尔也有兴起写点东西的冲动。于是腹稿打了很多,意淫的高潮此起彼伏。一旦落到纸面上,便发现思想干瘪语言贫乏,卡的死去活来,最后成了四不像。
于是弃文封笔,转化为世外高人,俗称废人。
并且长时间的废了下去。
谋划千篇,一事无成。
读书和写作至于我,是个附庸风雅的虚假情怀。
所以关于稻草人事件,最后PPT上只能小心翼翼的写了两句: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落笔常感词穷。
自嘲中半真半假,引导人误判为低调,进而转化为装逼。
好像真的非常喜欢阅读和写作,并且对之有千帆阅尽,愈觉自身渺小的敬畏。误判是你的事,我还得药店碧莲。
真实的情况是:常感词穷是真的,但很少落笔。
不求甚解是真的,好读书却是装的。
后面一句话可具体落实为三点:
1、读书对我仅仅是一种消遣方式且是排名最后的方式。
2、附庸风雅,却只能挑一些有趣的、难度低的书看。
3、把所有书都当故事看,只挑想看的部分看。
以此三点为锚,我的“阅读”基本上沦落到和打游戏、看日本小电影、吃臭豆腐同等地位,和什么知识构架、思维提升、内在规律连接统统不沾边。
绝对的下里巴人。
所以《万寿寺》就看了看有趣的句式和结构,偶尔用以抖机灵。至于什么超现实主义什么隐寓,不知道什么玩意;
《王尔德童话》就重点看了看《夜莺与玫瑰》一篇,顺便又看看了《小王子》以便装小清新。至于什么戏剧大师什么童话的写法,不知道什么玩意;
《万历十五年》么,讲故事的视角不错,用一根主线串接的不错。至于大历史观,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这就是我的情怀换来的三本折扣书。暴殄天物,其价值在我这儿打了很严重的折扣。很愧疚,羞于相见。于是把他们全部装箱了。
于此同时,我还装箱了很多书,从诺贝尔的《红》《百年孤独》到黄赌毒的《七种武器》《三言两拍》,从晦涩难懂的《追忆似水年华》《卡夫卡》到爽文鼻祖的《野性的呼唤》《三个火枪手》。
此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再看过他们。
2016年简书阅读年度总结,我写了一首打油诗曰:
买书如山崩,看书如抽丝。勿使惹尘埃,时时常擦拭。
擦完之后,我拿起了手机,开始刷微信。
三##
情怀的价值
所以对我来说,无论是阅读或写作情怀,格调都是如此廉价和虚假。
有些年假装非常喜欢看书,于是经常被各种因素触发买书的冲动,如占便宜、附庸风雅、或者一时失去理智幻想成名等。
然后买来也不认真看,随便翻翻丢到一遍,除了增加点谈资,什么也没留下来。
再后面有些年,连假装喜欢的情结也没有了。
于是把他们都装了起来,或者放到书架上蒙尘。
书再也不经常买,买了也不看,看了也是浅尝辄止,什么也没学到。既没学到社会运行的规律,也没学到为人处世之道,连一篇书评也写不了。
丧极了。
直到今天简书推送我一篇文章,在文章里他们用新姿势重新解读万历十五年。
我突然发现我也看过这本书,即使我忘记了他的内容,但这本书已经给我造成了润物细无声的影响。
就像燕子穿过炊烟,虽然身影转瞬即逝,但翅膀上已经沾上了风尘。
我曾经在简书上写了一些文章,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 除了敝帚自珍外,其它原因至少有一个:有三五个朋友觉得行文有些特点。
自我审视,我也不知道这些风格从何而来。
今天重新看了看万历十五年,我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受过他们的影响。
虽然是东施效颦。但如同三千越甲看到了阿青剑法的影子,学到一招半式便已经足够为我所用。
1958639-7f9702fce8163cbc.png小半辈子过去了,我也未从心底真正的喜欢读书。偶尔读了几本,也没尝试过思维导图这种东西去探求书的内在规律,更没有像山东蓝翔一样对写作进行技法上的暴力拆解。
所以也不能输出什么干货。
但很庆幸的是,在虚假情怀的引导下,不带目的的随便翻翻;免去了功利目的下的咬牙切齿用力过猛,反倒潜移默化,取法其中得乎其中,沉淀一些东西,学到了只言片语为我所用。
我也许在《情人》里学到一个无限苍凉的开头,在《呼啸山庄》里学到余韵无穷的结尾;在不知道哪儿看到一篇散文里学到了语言的韵味,在不知道什么故事里学到故事的结构。
又或者是:
在万历十五年或者类似的书里无意中学到了评论文的写法:行文克制、用词中立、在有我和无我之间达到严谨和生动的平衡。
同样的:
即使是武侠小说,也有他们独特的价值:《七种武器》的节奏可称中篇小说的典范;我还学到一首诗: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即使是不可描述的小说,也会有他们的亮点:《此处书名隐藏》中夜以继日不厌其烦的啪啪啪啪啪啪啪之后,作者在结尾写道:透过她的泪眼,都市的霓虹灯五颜六色。
真是:荷尔蒙收起,繁华落尽,苍凉顿生。
正好似: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异曲同工之妙。
我就像误入田间的无知孩童,在暴殄天物之余,东采一颗粟,西摘一颗子,不知不觉居然攒了两斤白面。虽然不多,但省着点吃。煮着吃、煎着吃、炸着吃、煮着吃、做面吃、包饺子吃,花样百出,也能捣鼓出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因为材料确实不错。
所以无目的的读书有什么用?这个耳熟能详的回答已经足够好: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我吃了很多食物,大部分已经一去不复返而且被我忘掉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长成我的骨头和肉。
就像我写了这篇文章,第一节像故事;第二节像评论;第三节像诗歌。 即使通篇四不像,但至少有一点:它尽量做到不是口水文。
不管写到哪一段,在遥远的记忆深处,总会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提醒着我:写不好可以,但要全力去写好。同时一篇文章应该尽力做到:作者写的很纠结,但读者看的很爽快。而不是作者写的爽快,读者看的很纠结。
那是很多优秀作品对骨子的渗透。
网友评论
“就像燕子穿过炊烟,虽然身影转瞬即逝,但翅膀上已经沾上了风尘。”
“同时一篇文章应该尽力做到:作者写的很纠结,但读者看的很爽快。而不是作者写的爽快,读者看的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