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灰飞，烟灭，茶凉……
文字：茶小科
封面：源自网络
主题：江湖茶事
金庸先生《笑傲江湖》开篇，除了描述林家镖局灭门外，还以恢弘的笔墨，讲述了高手刘正风的金盆洗手：
腥风血雨的江湖，酷爱音律的刘正风，不愿过问世事，只求金盆洗手，得一方安宁。但遗憾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五岳盟主左冷禅不答应。
活动现场，嵩山人揭露了刘正风和“邪教长老”曲洋“勾结”的事实，并以杀人的方式，威逼二人绝交，甚至出计让刘加害曲洋，以将功抵过。奈何刘正风性格执拗，最终眼睁睁看着妻子、儿女、弟子纷纷惨死在费彬等人的刀下。
当时年龄尚小，是把生死看得最重的年纪，除了埋怨嵩山人的狠毒外，更多的是对刘的不解：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为了心中那份执念，竟狠心牺牲全家人的生命。
直等到长大后才慢慢理解了，何为“士为知己者死。”我终于明白，原来刘正风的家人，都是理解他的，灭门之日，其实每个人都走得从容。
这是我首次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侠客的风骨和情谊，以致现在每每想到江湖事，第一个闪现脑海的，不是令狐冲和任盈盈，而是刘家灭门时，刘正风坚定的样子，以及他家人从容的样子。
第二个浮现的场景，就是刘正风与曲洋在衡山城外的大山中合奏。本该一正一邪、势不两立的二人，却在山风和溪水的见证下，以一首“笑傲江湖”曲，通悟了人生的豁达。
在人生的旅途中，很多事都让人手足无措，比如得不到，已失去，以及生和死。这些遗憾不但让人无奈，更让人难以直视和接受。
《倚天屠龙记》中，武当掌门张三丰面对爱徒的早逝，亦不能免俗。但唯独刘正风提及当日金盆洗手和被灭门的种种变故，却依然开朗：
刘正风说：“你我却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从今而后，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此辈俗人，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
而曲洋却长叹：“昔日嵇康临刑，抚琴一曲，叹息《广陵散》从此绝响。《广陵散》纵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笑傲江湖》？”
刘正风笑道：“你我今晚合奏，将这一曲《笑傲江湖》发挥得淋漓尽致。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人生于世，夫复何恨？”
曲洋说：“我和刘贤弟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此曲绝响，我和刘贤弟在九泉之下，不免时发浩叹。”
从今以后，知音的故事里，就有了曲洋和刘正风。
另外一对知音CP，就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两人同样是在大自然中，以乐会友：
先秦时期，伯牙在某一山野坐地弹琴，樵夫钟子期路过此地，在悠悠乐声中竟听出山水之音。他忍不住感叹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后来钟子期死后，俞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从此再不抚曲。
这是最让人动容的、有关知己的故事。
故事的剧情，都和音乐有关；故事的开端，都在山水之间。
从此以后，对“山水间”这个词，就有了偏爱。
我喜欢爬到那高山之巅，任凭山风吹起根根发丝，喜欢听山泉自上而下、欢唱流动的声音，当然也喜欢在山水之间泡茶喝茶，仿佛只有这样的时刻，那古琴声就离我更近，尽管从没有人在那样一方空间，为我弹过《高山流水》，亦或是《笑傲江湖》。但我偶尔也会打开音乐，听许少年唱着说：
行尽天涯，静默山水间。
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或有一日，有人行至此处，终奏出幽兰之音。
哪怕他此后将绝尘而去，也总是奏过了这曲，夫复何恨？
听过许少年的很多作品，发现他也是一位对山水情有独钟的音乐人。除了上一首《空谷幽兰》外，他还在其他歌曲中描述这一意向。比如在《喝茶去》中，他也曾说：
今天下午的风很柔和
悠闲的喜鹊回旋在山林
这空山鸟语
轻风泉水吟唱
寂静悄然的天地
空中飘洒而下的阵雨
摇曳水里荷花起舞轻盈
透过这屋檐
珠帘般的雨水
看这清凉的翠绿
阵雨、游鱼、荷花、鸟语，跃然纸上，整个人仿佛也跟随着那歌声，来到了山水之间。
有朋友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作品，要么你想成为这样的人，要么他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我想，许少年之于我，大概二者兼有，但后者居多，他一直以我喜欢的方式，将我喜欢的事物进行着最完美的表达，不管是喝茶去，还是仗剑走天涯。
还记得第一次参加他演唱会的兴奋，尤其当水墨画一般的场景展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整个人激动的不能自已。当他唱《喝茶去》时，青花瓷茶具一再闪现，整个现场仿佛有茶香四溢。我所喜欢的很多元素，就在那一刻，完成了最圆满的集合。
近年来，在闲暇的时光，一直像他歌中所唱的那样，保持了喝茶的习惯。当水开以后，在氤氲的雾气中，渐渐茶香四溢，每每喝着那或清香，或浓郁的茶汤，总能觉到满满的幸福，那一刻，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当行尽天涯路，不妨停下来，或喝茶，或赏花，或抚琴，身体虽伫立、静默，但整个人，其实却走向了更广阔的山水天地。纵然在今后的光阴中，或将曲尽、灰飞、烟灭、茶凉，也总是奏过了这曲，听过了这音，赏过了这花，饮尽了这茶，夫复何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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