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是被普遍认同的谎言。
——伏尔泰
拿一个伟大的创新来说:出版印刷术。古腾堡死后500多年,被尊崇为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今天我们可以把网站和畅销书的存在都归功在他在德国美因兹作坊里的工作。
然而古腾堡故事中被故意忽略的部分,是在他的时代他没有任何影响力,他不是那个时代的英雄,他的初衷也不是我们今天归功于他的那样。他并不是试图通过让人们获得知识而解放世界,或者为互联网时代铺平道路——我们所能够说的,就是古腾堡只是单纯地想养家糊口并且还失败了。古腾堡只是一个做着自己事情的手工艺人。
古腾堡的影响,很大归功于环境、世界政治和他具有作为一个印刷工匠的能力。不像米开朗基罗、达尔文等伟人,几乎没有什么古腾堡的生平记录被保存下来,因为他的工作和生活在当时并不受到重视:只是因为一连串幸运事件,我们才知道他的名字。
这是一个今天的创新者都必须理解的事实:我们如今非常熟悉的传奇故事,在当时形成的时候,从梵高到爱因斯坦,很少被看成传奇。然而,如今在学校里和书本上古腾堡及其他创新者的故事被说成是对世界明确的、逻辑的和必然的贡献,让我们以为如果我们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也会照历史书所描绘的那样来看待这些创新者。或者,假如这些人没有完成他们已知的成就,时间就会停滞。那些辉煌的描述用一种扭曲的、在今天无法实现的方式讲述创新,因为清晰的轨迹、明确的目标和确定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被臆想的(如果不是被捏造出来的话)。
如果你在21世纪的罗马走一走,很容易发现古罗马人是建筑大师。问题是我们被看不到的部分蒙蔽了。今天矗立的建筑只不过是当年建筑的一小部分。尽管古罗马人非凡的工程技能值得称赞,但他们并不是完美的——他们一直在犯错误。古罗马的统治阶层的确住在辉煌的大理石宫殿里,就像经常在电影里描绘的那样,但是绝大多数古罗马人住在很容易倒塌的平房里,数千人因此丧命。
历史不可能关注那些已经被丢失、隐藏或者故意埋没的事物,历史大多数情况下是成功的见证,他不关心那些孕育成功的失败部分。由于不具备对故事缺失部分的起码想象力,如今我们对如何取得成功的观点已经大打折扣。
来自各领域的创新或突破,是经过了很多失败、偶然事件和人类创造的天性才得来的,但这些细节破坏了我们渴求的浪漫。
爱德华卡尔在《What Is History》中写到:"常言事实不言自明,这显然是不对的。事实只有在历史学家召唤的时候才会说话,是由历史学家来决定说出什么事实或者用什么样的顺序和语境。。。事实就像麻袋——你只有放点东西进去它才能够站起来。"
不存在客观历史,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也解释了为什么教师要用无穷无尽的细节来折磨学生。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教材会消除观点、见解和人性,只剩下蹩脚、没有灵魂、不幽默、不会让人羞愧的事实。好的历史是历史学家用各种材料和坚定的立场认真写成的,但所有的历史仍然基于解释和观点的。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即使事情发生得越久,我们对于发生了什么的观点就越多。就算我们知道互联网是如何被发明的,或者第二次世界大战起因的全部真相,那也不意味着对这些历史的讨论就此结束。我们比较的事实越多,进行的关联越多,历史就变得更丰富和更强大。
这就导致我们作为创新的学生,兴趣被许多历史学家和大众分散了。我们想要理解假如我们生活在过去,试图在过去的那个时代的那些限制条件下做出创新会面临的挑战。我们寻求可以再次使用的策略,或者从失败里面汲取教训:我们不需要便捷——我们需要真相。到最后,在创新的历史上,没有比事情进展得像一条直线那么顺利更值得批驳的神话了。
过去的创新是注定发生的吗?互联网、汽车和移动电话是人类发明迄今为止必要而且不可避免的结果吗?很多人认为是。这种想法甚至还有个时髦的名字叫做"技术进化主义"。尽管听起来很酷,但它仍然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自然选择不意味着处于顶端的是特别的,它只意味着当前的环境对于那个事物而言是有利的。
我希望我有好消息,能够有一个明朗的时间轴表明进步注定会发生,但很不幸,与这种盲目相反,进步是没有保证的。希腊和罗马的奇迹并没有阻止蹩脚的文明大规模地滑向黑暗时代。技术从来都是被发明、丢失、找到、忽略和再次发现的。修建斗兽场的水泥秘密,随着罗马陷落失传,直至19世纪才被重新发现。卡尔说:"没有一个有理智的人会相信事物的进步是一条连续的直线,没有反复、分歧和中断。"任何时刻都很难知道我们究竟是在见证进步,还是就像在爬山时候分散注意力那样,仅为眼下一点短期收获而看不到长期负面后果。地球历史上所有生物中的90%都已灭绝,而灭绝是发生在它们生存了几百万年之后。
处处都是错误和复杂情况,想把进步修正成一条直线本身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发明。
《The Evolution of Technology》中,作者这样说:
"在世纪之交的时候没有汽车买家,只有发明家和企业家出于直觉和热情,试图说服潜在的汽车客户购买他们的产品。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汽油引擎占据主流地位,蒸汽或者电力引擎要么被遗忘,要么被看作汽车前进道路上的失误。"
汽油引擎和汽车的成功并不是因为它们指引我们的方向是最好的,更不是因为它们是今天的问题的最佳的解决方案。它们成功了,用自然选择的话来说,是因为综合了当时环境对各个方面。交通拥堵、污染、车祸和对有限石油资源的依赖都对汽车这项我们目前赖以生存的发明的适用性提出了质疑。
——《创新的神话》第2章《我们理解创新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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