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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那么残忍,不会为等我觉悟而停止他们的衰老

时光是那么残忍,不会为等我觉悟而停止他们的衰老

作者: 莫时迁 | 来源:发表于2018-10-16 22:47 被阅读38次

    2018年10月16日 星期二 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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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我沿着柏油路一步步的走。辗转几个胡同,只见新屋高楼比比皆是。目的地深藏不露的老屋,在我看来倒更显得标新立异。

    推开那扇铁门,小院中的景物一览无余。屋前两颗柿子树上结的不知是第几年的果,黄橙橙的果实压弯了枝头,泛黄的叶随着微风翩飞落地。

    犹记得小时候我便野心勃勃的想要爬上树梢看风景,如今有了实力,却兴致缺缺再无此念。

    堂屋的木门,青砖墙陪伴了屋里的老人一生的光阴。

    进了屋,我暗暗提气。大声道:“姥姥!”

    窗前的老人闻声转过头,满是褶皱的面庞浮现一丝笑意。

    “我大外孙女来啦。”姥姥说。

    “嗯,得空过来看看您。”我回。

    “来来,做这儿……”

    姥姥摆摆手,示意我坐在床边那个大大的皮椅上。

    我二话不说,立刻十分熟练的以最舒服的姿势窝进了椅子里。笑吟吟的望着姥姥。

    眼前的老人满头白发,破衣烂衫,坐在有些年头的被褥旁丝毫不见突兀。我们隔了三代,几十年的光阴啊!我晃着双脚,其实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妈没来?”姥姥问。

    “嗯,我自己来的。”我立刻便答。

    “在这儿住一宿吧,我这儿不行就去你舅妈家。”

    “不了,明天就要走,今天才过来一趟。”

    “嗯,你忙,我知道。”姥姥并不意外,仿佛这一句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其实我也明白,那是真正能留在这里的几率本来也不大。问一问,权当留一线希望。万一,我留下了呢……

    又是一阵的沉寂,偶尔一声喟叹。我玩转着手机,终究是没把它打开。

    在这里,我们总是相对无言。以至于最后我拿起手机,虚度光阴。姥姥往往在对面静静看着我。

    “那你妈不来接你么?让她早些来,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听姥姥这么说,我记起妈妈也许久不曾来过了。忙工作,忙家庭,忙到这简单的陪伴片刻都成了奢望。哪怕来到这里也是沾枕头就睡,睡醒了立刻走,也能让老人知道近来安好,无需挂念。偏偏一次两次的失约,就能让姥姥着急上火,孤夜难眠。

    “我妈,也忙……”我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无法作答。

    看着姥姥了然的模样,我想让姥姥去家里暂住的念头又生了起来。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住在楼房,中午放学回来听妈妈说姥姥刚走不久。

    我想象不到姥姥是如何骑着三轮车走过车水马龙的闹市,日晒风吹一个上午只为给我拿些不值钱的小物件,为过来看我一眼。可我却不在……

    姥姥忙着回家给姥爷做饭,一来回比休息整顿的时间还多。而青春年少的我,越长越大却也越发没了良心,未曾想过多回去看看老人。

    待到姥爷因病去世,才恍然一直藏在姥爷背后的姥姥是那么脆弱。

    时光是那么残忍,不会为等我觉悟而停止他们衰老。

    依稀记得幼童时期不谙世事,只看到姥爷大男子主义,对姥姥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小小的我敢于维护姥姥,和姥爷对恃。

    渐渐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他们的相濡以沫,情比金坚。

    姥姥这样的恪守女训。从来不上桌吃饭,等到最后才一个人收拾残局。姥姥也懂得勤俭持家,家里的抹布脏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也不舍的换一块。

    姥姥一辈子以夫为纲,姥爷去世后坚持守着这老房子。哪怕瘦骨嶙峋的手抖到碗里的东西都系数散落,根本打不开天然气的开关。也倔强的不肯让四儿一女干涉分毫。

    “南边你叫太太的老婶子前天走了。能晒太阳的人就剩两个了……”姥姥像是自言自语。

    “又,走了一个吗。”我默默地想起昔日在墙根晒太阳的大部队,他们总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聚在那里,迎着阳光,家常理短,谈天说地。

    老人们的生活总是这样轻易就能满足,简单又温暖。

    也是自姥爷走后,我才注意到。曾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躺在了小时候姥姥带我看热闹时遗葬队中心的棺材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们忘却。

    也就那些朝夕相伴的老人们能偶尔想起来聊一聊,证明他们存在过。直到世间再也没有他们的痕迹。

    所以每次提到让姥姥去家里小住,即便是身为大外孙女的我也不能让姥姥有丝毫的动摇。

    “落叶归根。我啊,那也不去!”姥姥意志坚定的无法辩驳。

    “就在这小屋子里,了此残生么?”我暗暗的想。

    姥姥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姥爷度过的,却也有埋怨姥爷的时候。

    那次我莫名想起了逝去的姥爷。生前再如何不得我心,在身后也不免想起的时候徒增些怀念和伤感。

    不觉已经想了许多。只忆起姥爷康健之时最喜欢骑着自行车满村转悠;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耕种时我在一旁捉蝴蝶、逗蟋蟀;卧在土炕之上讲我刚出生时的波折;甚至理所当然的使唤姥姥,和我争辩是非。

    姥爷也不全然是我讨厌的样子,反而也在我的童年留下了浓厚的一笔。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遗憾,没能多些与姥爷和睦相处的时光。

    偏偏自己不争气,想着想着竟想出病来。浑浑噩噩几日,家里颇信神鬼之说,求医不得之后另择其道。不想竟好了……

    待到姥姥听闻,顿时双眼含泪对着遗像一番说教。

    “你说你走都走了还来找孩子做什么?孩子这么小,有心思就来找我,左右我是不怕的。”

    见姥姥哭诉许久,我起初并没有想过此事有多严重,也并未料到姥姥会如此难过。随之而来的是罪恶感,明明,是我想的太多自作自受。

    在那之后,姥爷的遗像和两人八十大寿的合照不见踪影。我们一家也鲜少有闲余时间多去看看姥姥。

    近几年,姥姥神智不复从前清明。再也做不到一个人做饭,收拾家务,只得同意四个舅舅轮流排班照顾一日三餐。

    那次匆匆从北京找回我,突然说想让我见见姥姥,回程的车上脑海一片空白。多少个逝去的长辈都是这样瞒着我们,直到不得不参加的时候才会被通知……

    我甚至不敢想姥姥真的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从小在姥姥身边长大,未曾回报一丝一毫。

    好在,我终究是看到了姥姥。虽然病痛缠身神智不清,却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说:

    “是我大外孙女来了么?”

    “是啊,我回来了。所以姥姥一定要好起来。”我不敢多说,只是坐到了床边。

    听妈妈后来说,那是发烧以后姥姥说的第一句话。甚至姥姥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看一看。

    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想为姥姥做点什么,发现姥姥的生活很简单,也没什么追求和愿望。唯一渴望的怕就是能让这座老房子多一点人气,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看自己的儿孙。

    我能做的,就只是听姥姥一遍一遍讲曾经和其他老人一起闲谈的琐事。一遍又一遍……可能再也没有更新了。

    天色已晚,姥姥一再叮嘱我要早点回家。妈妈已经不能来了,我只能背起书包往外走。姥姥杵着拐跟在后面。

    带上耳机,不敢回头。穿过新屋高楼,辗转几条胡同,走到柏油路上去。乘上汽车,走向灯火阑珊处。

    而姥姥。在我身后杵着拐,走到车站时我早已不见踪影。那时的老人一定眺望远方,泪水遍布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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