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烟火

作者: 求舍问田 | 来源:发表于2022-06-03 04:02 被阅读0次

            如果四季里有很多节日,端午是一个最奇特的日子,人们在怀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先生的同时,更多人是在享受先生带来的一天的休假,尊重传统其实很重要,当传统真的能雨露均沾时。不过国人也应庆幸这一天没有被改成叫粽子节,如果北方半岛某国端午申遗成功的话。其实申遗很多时候就是个“笑话”(姑且这么说,确实找不到合适词汇,因为确实也保护了一些东西),特别是一群说外国话的人来决定你家的老物件是不是你家祖传的时候。然而游戏规则如此,如果不想家里的东西忽然变成别人的,就要好好研究一番。我想以后我们更应该研究的是规则到底由何人来创造的问题。至于包粽子需要几条线,黄色的线代表蛋黄馅还是红色的线代表大肉粽,本来就是商家方便大家识别的约定成俗,自家包的粽子,不需要那么讲究,也不必问外国人这样行不行,自己懂得珍惜就行,重点在于一家人一起包粽子这件事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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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商业高度发达的今天,多数人家大概率是不会自己包粽子的罢,如果有,恭喜你,你是幸运的少数,少数讲究传统的家庭。当然自家不包粽子却喜欢吃粽子的大有人在,却不是说就不尊重传统,而是资源和精力有限,在疫情刚解封的上海,极其有限(尽管最近也有人开始不承认有过封城,可笑但无奈,普通人看得没那么深远罢)。在我们小时候,在自己家包粽子,却极是平常,只有自家不包粽子的,才是少数。农村人包粽子,可谓丰俭自如,讲究的人家什么馅都有,不讲究的人家就酱油糯米猪油青粽叶一扎,捆得结结实实,柴火之上,一样的清香扑鼻。看龙舟赛时,带上五六个,用白蒸布包着,也不用喝水,更不用说摩卡咖啡还是美式亦或拿铁——十六世纪的摩卡港,应该没有龙舟。我们兄弟跟在爷爷老妈后面,就那么拿出奶奶准备的一串粽子,和岸上所有人一样,边吃边等着龙舟赛开锣。老爹照例是在部队的工地里忙活,这个男人为一面红旗拼尽所有,我们兄弟三个出生当天他不是在山洞里拉电线,就是在推土机填海,十五年后老四出生那天他也是在东澳港的船上修动力机,只有爷爷一辆加长后斗双杠自行车,拉着我老妈我们兄弟仨——我们五个人到处看龙舟,我就是那个经常坐在三角架藤椅上的可怜虫。那会儿没有什么比赛预告,爷爷在村口的修车铺就是村里的信息集散中心,关于爷爷的自行车铺已经讲过太多故事,这里只讲其一,就是类似最早期的村大队部那样的信息交流平台——各村卖鱼的人多是爷爷的老兄弟,卖完鱼都是上午很早的时间,很多人会到爷爷的铺子里修整一下他们的大长斗自行车,为当天下午或第二天的再次出车做细致准备,否则的话可能面临一村子人没鱼吃的尴尬,自己的地盘也会守不住,爷爷锅里的鱼粥每天就是这么来的,几乎没见过他去菜场买过鱼,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奶奶的白米粥抵不过爷爷的鲜鱼粥,只有晚饭才真正回家,因为爷爷的铺子不管晚饭。我们于是知道了各村各镇的龙舟赛时间和参赛队的村子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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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中铜陵镇和港西村的龙舟赛比较有名,一个靠海,另一个也是靠海,兼有很大的红旗水库,经常去看——老祖宗家前何村的比赛,只有亲戚堂伯父来邀喊爷爷了才会去,毕竟比前两个地方要远不少里地。东山岛的龙舟,可以是铜陵镇南门湾的十几米长龙、浪里巨龙,也可以是前何村的不超过十几个人的小龙舟,相比多年以后看海洋大学龙舟队夺世界冠军那种略显安静的技术流,这里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是喧天的锣鼓和喝彩的人群,那个时候,逢年过节都要演潮剧,一个大村有一两个戏班子再正常不过,像我们樟塘村是自然村也是行政上个大点的中心镇子,就有两个戏班子,锣鼓队和民兵队一样不少,各种比赛特别好组织。几个组织龙舟赛的村子本身也都是大镇子,把输赢看得特别重,只有樟塘村传说因为羊角山的山神羊儿怕水之故,一直没组织比赛,别人输出比赛,我们村只能输出观众,看得多也比较得多了,品头论足的水平高倒成了一帮老大爷们的资本。爷爷的修车铺子,照例是这个资本交流的平台,输掉比赛的村子卖鱼郎,在这里要找回场子,午饭鱼粥吃得特别多也吃得特别快,因为要红着脖子留够时间和别人争辩——辩论赛那个精彩,哥哥们没来吃午饭不知道这些事,是一点也不输给龙舟赛本身。什么“他们作弊”、“犯规”、甚至天气都可能成为失败的理由,忘了天气它躺枪的雨露均沾,毕竟有些牛人还是比较不习惯下雨天的,像足球赛一样,下雨积水就体现不出技术上的优势。忘了他们自己不论刮风下雨,该拉回来的鱼还是一样要去拉的,该卖什么价格还是不敢随意涨价的,世界并没有因为下雨改变太多,老爷爷们的卖鱼行情也一样。放到现在,只能崇敬的说:“诚信经营,品质承诺,童叟无欺”。我希望我们现在天天卖的小密封件也是可以一直这么讲究。但是那时那地,卖鱼郎们数年的风雨骄阳(改开以来能自由经营也就开始了那么几年),硬是坚持了一分钱一分货的原则,从清早到临近中午,随着新鲜度的变化和冰块的逐渐融化,一斤鱼的价格早晚可以变化将近一半甚至七成,并不会因为你是小孩来买鱼就卖你贵一点,真正的童叟无欺。即使几年后大家庭分家了,父母也还是很放心的经常把买鱼的事交给很小的我去办。说到这里,想起前几天大洋对岸小孩遇到枪手的惨剧,相比之下,也许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时候的小孩就是生活在一直被经济学家忽略和不承认的黄金时代,贫穷、艰苦、信仰着、自由着。在贫穷就是罪的现在,人们可以为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长时间不回老家,留守的儿童再也体会不到当年一家人一起扛着锄头走上田头的幸福。那些一家人一起排成两队站在池塘边使劲拉拽着绳子戽水的时光,原始而完美,就像一幅洋溢着热情的劳动画,又像一曲夹着劳动号子的赞歌,让我在午夜里每每听闻想起,甜蜜而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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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端午,老妈必焚香拜神拜祖宗,特别是拜我那赶在端午节去给爷爷包粽子的奶奶,那个从来不打小孩而可以万般苦口婆心的识文断字的老太太。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拜屈原先生,那个赠予我们节日的伟大诗人。三天的假期,不出远门的话,苏州河不知道还有没有龙舟赛、哪怕是有点点凡尔赛?喧天的锣鼓和震天的鞭炮,是这段时光最好的人间烟火。

                                                2022.06.03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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