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司考故事（下）

很想找个完整的时间点，在没有其他紧迫事情的压力下好好地写《我的司考故事》下集，细讲那些曲折与痛苦绝望哭泣的夜晚，但一直都没有那个时机。那就算了，我简明扼要地讲一下吧。

依然报了培训班，依然提前离开培训班回到工作单位孤军奋战，不同的是在我考前一周需要备课、上课。不同的是我已经辛劳工作了一年，我在教师岗位上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教学比赛，均获得很好的名次，我也喜欢上了这个职业，我有了一直从事这个职业的想法。辛劳了一年，周末不停地备考，工作日接连上课，那一年我体重轻了差不多十斤吧，我很需要在接下来的暑假好好休息，以及继续备课，为下一个学期作准备。而对于司考，它的难度让我感到畏惧，我很害怕拼命过后依然通不过，好朋友茵说，去年的成绩可能是我的最高成绩，她劝我放弃第三年考试。一般的朋友并不会劝我放弃司考，只有那种很熟的不怕我生气的人才会这么坦诚地告诉我他的想法。我知道这是她是诧异我为啥还这么辛苦考司考，我也知道她的确真心认为我不必要为了司考而放弃休假娱乐的时间，她觉得我的坚持是在浪费时间，而且认为，在学校好好做一名教师不也很好吗？我自己有些纠结，但还是先在官网上报了名，也报了班，家人也希望我考，他们的理由是很功利和肤浅的，就是：都已经交了钱了，就考一下吧。

然而我知道对于司考我必须全力以赴才有机会过，我不是某些天才随便考一考就能过的，若怀着随便的心态面对考试不如不考。我若决定司考，那我只有一条路，就是忘掉司考以外的一切，以苦行僧的姿势全力以赴备考。

备考的后果是可以预见的，我需要比工作更拼，更累，早六点晚十二点一点的复习，我需要抵抗外界一切对我的诱惑，我的身体会出现状况如头发枯黄，洗头的时候一抓掉一把，失眠，月经失调，体重上升，发胖，近视加深50度，后期身体顶不住就会发炎感冒。更关键的是，我还不一定通过考试，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无比沉重。这些，没有认真复习过司考的人很难懂的，即使懂，也不刻骨铭心。胡老师说，司考锤炼了人性。是的。我从来没有为一个考试这么拼过，高考时的拼跟司考的拼，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八月二十多号，我提前回了单位，布置好宿舍。这次我没以往那样厌恶从宿舍到饭堂走路的时间了，因为这次我使用了去年买的折叠单车“紫云”来把本来要走路5分钟的时间缩短为1分钟。但没想到，这里埋了一个“悲剧”。

我总是神情严肃，急匆匆地骑行而过，赶在饭堂关门之前赶过去。一次傍晚六点，我站起来骑行，快速地蹬“紫云”，这时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块碎砖头在车前，我的单车一下子就滑倒了，而我整个人因为惯性继续往前冲，身体从车头上方飞了出去，升至离地三四米高的空中，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划过，我狠狠地摔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落地后，身体又迅速地往前拖了两米，膝盖与手臂贴着地面生生地往前拖了两米啊！我想迅速地站起来拍拍灰尘当没事发生过，但我只能缓慢地起来，左边膝盖部分上的裤子被地磨白了，身体右侧很麻，我看了看我右边身体，右手臂都是血，血从手肘处流出，流过小臂、手掌手指，再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面上，我擦，好多血流出来！在一同事的搀扶下，我一拐一拐地去了校医室。

伤口

右小腿都是淤青，右手肘重伤，伤口又大又深，不停流血，很是触目惊心。刚才那一摔一撞地，实际上撞摔了右手拐角处，肯定擦到里面的骨头了。有人建议我到医院拍片，看骨头有没有裂。但我打算过几天再决定。我心里有些惊慌。

受伤一两周后腿上的淤青久久未散

后来我发现我右手没办法使用，因为一动就痛，伤口一直在流血，每天流出来的血充溢着包裹的纱布，每天早上起来，就会看到手肘的血冲出纱布流在了被子上，连续两三周都如此，后面也有流脓，黄色的液体溢出包裹着的纱布，黏在了被子上。

由于伤口是在关节处，我的手难以动弹，我不能做把手弯起来的动作，因此我难以单手扣文胸，我难以单手洗澡、穿衣服，我难以用右手拿筷子或勺子吃饭……右手废掉后我终于知道四肢健全时的幸福。

好像是受伤两周后的情况，伤口还一直在流血

摔伤后，每天我洗澡要花半个小时（去年是五分钟）。每次穿衣服都会不得不折腾右手，于是右手继续流血。洗完澡后找需要有个人帮我扣文胸带，扣完之后我睡觉的时候就不再脱下了，免得第二天早上自己无法穿上。右腿摔伤后，蹲厕所用要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吃饭时，用左手拿筷子夹菜吃饭……，有种种不便。

右手那个大的深的伤口处每天流血又结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而不久后就考试了，到时候我右手还能好好写字吗？那段时期我开始尝试用左手写字，虽然能写出完整端正的字但速度太慢了，以左手写字的速度我是不可能按时完成第四卷的主观题书写的。

为了增加考试时能弯起手肘写字的希望，我在伤口结痂期强行把手臂弯成90度，端在腰间，走路也端成90度走，睡觉也保持90度弯曲，终于，伤口处的痂结成了一个弯壳。看到这个弯壳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弯起手肘写字了，但发现写字的时候手肘要弯成小于90度才能好好写字。于是每次用右手写字的时候，痂又裂开了，血与浓都飙了出来。而且，很痛，伤口痛，心也跟着痛。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第二次考试差几分就过了，第三次考试是我最后一次考试了，结果右手却无法正常写字”，想着想着，直掉眼泪，擦干，继续复习。要调控自己的心态与情绪，多余的情绪会阻碍专心复习。

后来又出现了感冒症状，思维变慢，而且开始走神，想着第一周讲课的内容，导致看一页讲义竟然去到了二三十分钟。这是很不可思议的复习速度，去年十分钟一页的速度已经让我对自己失望了。

后来我撑不下去，半放弃了自己，想着好朋友茵在我参加培训班前对我说的话，“去年的成绩可能是你的顶点了，你再考，可能分数比去年低”，我觉得她的预言要成真了，那我现在还复习个什么，我现在负责写字的右手重伤了，又流着鼻涕感冒头晕着，我想这第三次的司考我很可能过不了，那不如放弃，不如好好备课，老老实实做一名教师，好好上课、改作业，好好地过我的寒暑假。

说实话，那个状态下作出放弃决策是一件合适的事情，虽然有遗憾。如果我放弃，没有人会怪我，我也会原谅我自己。但要彻底放弃，很难。在我脑海里冒出“放弃”的声音时，我又哭了。我想起这三年的日日夜夜，那些晨起奋斗，与挑灯夜读，都会因为我现在的临场的放弃，而没有了意义。我的梦想也会离我越来越遥远。放弃？好难。坚持？好难。

离考试还有两周的时间，我还是无心复习，落下了很多进度。

以前母亲来看望我复习，我都不会把眼睛从讲义上面移开，但现在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无法复习，因为我认为自己输定了。为什么？因为我今年遇到的状况太严重了让后期的我无法好好复习。那是一个错误的推导。虽然我后期状态不好，通过的可能性降低了，但我前期的复习比去年要踏实。剩下的只是为了不遗忘已经掌握了的知识点进行复习而已。

在最低谷最低落最无心复习的时候，朋友茵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竟然会主动鼓励我。我感到很惊讶，她这个行为太异常了。我们的相处与对话模式一向以互怼互相讽刺为乐，而且她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因为她嫌电话费贵。

在电话里，她教我如何利用镜子来提高自信，如何用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行。我开着玩笑按她说的做了，真的提升了斗志。我继续平静地复习着，能看多少算多少。坚定了自己去考司考的想法，不再想着逃避。这让我降低了自我消耗。她让我试着对着镜子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不断自我暗示自己是行的，这次一定会过的。跟她聊了半个小时（这在之前的紧张复习中是很少出现的，我复习的时候一般六亲不认，专心复习，而这次我有点放弃自己了，所以就无所谓浪费时间），我笑着试着按她说的做，慢慢竟然起了效果。我又恢复了自信，我试着想“今年很可能就过了，要坚持住，继续复习。”还有，我降低了自我效能的消耗。

2014年9月22、23日考试，又是失眠到一点。在考试上，右手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脓，写字时依然痛，但不管了，痛就痛，第四卷写得满满的。我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整个人像被抽空。考完试吃了饭，来不及好好休息，立马又回宿舍备课到深夜，为我周一的课做准备。我的手臂在我考完试后的一个月都一直在流脓，没有完全好。

考完试后的那一周某天下午，我默默在网上买了一套三本“厚大”钟秀勇老师的《民法》讲义。因为我觉得自己这次过不了了，准备考第四次。

11月某天可以打付费电话查询成绩了，但网站公布分数还需要几天时间。我自己不敢立刻就查成绩，也没有托母亲帮我查，我依然按原计划去广州的联合书店看画展，打算等网站出成绩了再查看。我心里害怕知道成绩。为了不破坏自己看画展的心情，我决定延后差成绩。

那天在看画展的时候，培训班的一个助教打电话给我问我过了没有，他们培训班在统计成绩，我说我还没有查，他说他可以帮我查，我心里想这个人真是多管闲事呀。但心里又想，好吧，早些知道就早些知道呗，反正我心里已经可以接受了最坏的结果了。我叹了口气，认栽。告诉了他我的身份证号码。

接下来我认真地浏览着秦姣姣的画。过了几分钟，他再次打电话给我，我心里很忐忑。

“恭喜你，你过了。”

“什么？”

“你过了。”

“哈？真的吗？”

“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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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没有喜极而泣，而是松弛，真正的松弛，因为司考战役终于彻底结束了。

——写于2017年8月9日

然而，这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法律这条路，好像比想象中要难走。这条路，越走越远，梦想也是，离我越来越远，唔...我好像放弃我的梦想了。或者是，我的梦想已经改变了。以前我想看到世界的广度，而现在我想体验它的深度，以前我想体验它的徇烂，而现在我看到它的艰难苦涩。一定有些东西需要我去克服，需要我遇见，去克服它，去获得内在的成长，它不是风平浪静的。——2017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