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省亲,看戏只是其中的一小段,却大有深意。
在看了安排好的四出戏后,觉得龄官唱得好,就特意提出来让她“再作两出戏,不拘哪两出就是了”。
不拘这两个字用在这里,显示出来元春是个懂艺术的人。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能表演出来的最精彩的剧目可能只有一两出,那应该是最符合他们的性格与气质的,对于某一个人来说,能在人多的时候表演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是很开心的事情,于演员于观众,都是一件幸事。
相比之下,贾蔷的文化修养就差得多,人家元春已经说了“不拘哪两出”,他偏偏提出具体的要求,让龄官唱《游园》、《惊梦》两出。而龄官,一定是想在人前逞才能的,所以,非常想唱自己最擅长的那两出;同时,她当然也听清了元春的要求,才会那样坚持与贾蔷抗争。在这里要注意的是,在人前逞才是所有有本事的人很自然地想做的事情,就是高贵矜持如林黛玉,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对于像她们这样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对于有才的人,只有“不拘”,才能让他们展示出最好的那一面;而做领导的,只有对下属有“不拘”的胸怀,才能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龄官与贾蔷的这一段争执,元春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后来又特意地叮嘱,让大家“不可难为了这女孩子”。这里的特意叮嘱,表现出了元春的细心、善良,也表现出了她的胸怀与修养。
一个懂得“不拘”的人,一定有着深厚的文化修养与宽广胸怀,一定对自己的地位和身份有着充分的自信,所以才会温和地对待别人,哪怕是随从或下属,也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与佩服。
而那些手中有了一点权力就要列出各种条文限制别人的人,一没才华,二没胸怀,——正是惴惴于自己的无能,才会特别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才会以狰狞的面目对人。
在这一幕剧中,元春是温和的,贾蔷是狰狞的,高下立见,黑白分明。
令人叹息的是,龄官后来还是爱上了贾蔷,日久生情也好,仅仅是青春期荷尔蒙的作用也罢,爱情终究是美好的。然而,这样一个在艺术修养和胸怀品性上都跟她并不般配的人,不可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归宿。
结果,真的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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