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莲焕【The Moment 02】
01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阳光浓烈，灼灼地耀眼，微风轻起，池塘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若有似无的莲香浮动在空气中。画师一袭白色长衫，支了一副画架，在榆树阴下，专注地画着眼前的景色。
莲焕隔着层层叠叠的莲荷，偷偷瞧岸上的画师，只觉得这人长得十分好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他突然抬眼看向莲焕的方向，目光相撞，莲焕吓得扑通扑通地心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不过是看所画的莲塘景色而已。
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莲焕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四处那么多袅娜的莲花，他一定是注意不到自己的。
画师低头继续作画，风拂起画纸的一角，偶尔瞥见一朵鲜妍的莲花跃然纸上，灵气盎然，宛若一位踏露轻歌而来的美人。
一幅画毕，画师搁笔，凝神端详许久，唇角逸出一抹微笑。随即小心地把画卷了起来，把画架等物收拾好。
不远处的村落已升起缕缕炊烟，隐隐传来鸡鸣狗吠之声，晌午饭的时间快到了。
莲焕目送着画师的身影，直到快要看不见了，才化作人形，溜上岸来。犹豫了一会儿，远远地跟在了画师的后面。
她看他在这莲塘边画了两个月的画了，心里和小猫挠一样好奇，想知道他究竟画了什么。
她看他一路走走停停，和许多人打招呼，最后在一间小茅草屋停下来。屋前用篱笆扎了个院子，院子里竟然还种了两畦青翠的小菜。
“要进来坐坐吗？”画师的声音像琴弦清冽的尾音。莲焕一双杏眼慌张地睁大，同手同脚地想逃跑，却又像定在地上似的动不了。
画师看她的模样似是低笑了一声，“没关系，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你知道……”莲焕结结巴巴地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嗯，知道。”
“先介绍一下吧，我叫顾冕，落魄画师。”
“我叫莲焕。”
02
顾冕从小就有一种能力，能看见人们口中的妖怪。在几次和大人说后，大人们都忽然色变，严厉训斥，顾冕渐渐明白了，这些事情不能说出来。
顾冕小时候有过几个妖怪朋友，他们称自己为灵，都是胆小又善良的，和顾冕相处得也很好。不过后来遇到一个凶恶狡诈的妖怪，差点被诱骗吃掉，幸好路过的一个道士救了他。从此，和妖怪朋友们就疏远了，对其他妖怪也抱以敬而远之的态度，一般都装作看不见。
他也想假装忽视这个妖怪，但是她好像并不怎么会隐藏自己，躲在本体后面偷看自己，每次看过去都能发现她发间两朵的小莲花，偶尔还会撞上她清澈的眼神。
很可爱呐。世俗少有的纯真。
发现她尾随自己的时候真的挺惊讶的，慌张的样子让他想笑，原来她叫莲焕啊，真是好听的名字。
他对她隐瞒了一部分事情，只说自己是落魄的画师，四处流浪，看到这里村落安宁，便决定在这里定居。
莲焕完全地相信，眸子中好像倒映着山中的清泉。
顾冕原以为莲焕是那种害羞安静的小妖，但熟识之后，发现她也有很活泼的一面，并且活泼起来就刹不住。
“先生先生，你看我捉到了一条鲤鱼。”莲焕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提着鲤鱼，冲进小茅屋。顾冕皱眉看着她湿透的裙摆，“你下水捉鱼了？”说实话他真没见过哪家姑娘有她这么能闹腾。
莲焕听顾冕的口气好像有点生气，立刻有点局促不安，偷偷拿眼瞅他，“先生？”
顾冕拿她没办法，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把鲤鱼放进了水盆养着，把绣花鞋拿出去放门口晒着，给她拿了一双自己的布鞋。
03
“今天想学画什么？”
“先生。”莲焕看着顾冕研墨的侧脸小声咕哝着。
“什么？”顾冕没听清。
“没什么，先生说画什么就画什么啦。”
莲焕刚开始说学画的时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顾冕诧异了一会儿，倒是很快答应了。莲焕就开始唤顾冕“先生”。
既当人家一声先生，顾冕教的也用心了些。或许是为妖的缘故，莲焕学的很好，连临摹的画也很有灵气。
“喏，昨天在集市上看到的，感觉你应该会喜欢，就当作是给你画的好的奖励。”
玉坠被雕成小巧的莲花形状，流苏迤逦，莲焕欢喜地接过，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谢谢先生。”
昨日经过小摊前，偶尔瞥到这枚玉坠，眼前浮现出莲焕笑得梨涡浅浅的模样，就买下了。虽然玉质不太好，但好在做工还算精致，她应该会喜欢。
莲焕确实很喜欢，以至于后来常常想起顾冕，就盯着玉坠发呆。
“顾画师？在家吗？”外面传来隔壁李大娘的声音。
“在的。”顾冕一边应着一边迎出去。
李大娘很喜欢这个新搬来的画师，有文化，长得有好看，是个有出息的人，哪像她家小虎子。看顾冕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就时常关照着他。
“顾画师，我家做了鸡蛋羹，给你送一碗来尝尝。”
大娘惊讶地看着顾冕身后的莲焕，“顾画师，这是谁家的姑娘？”
大娘能看见莲焕？顾冕内心讶异，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莲焕在一旁甜甜地笑道：“大娘，我是来和顾画师学画的。”
大娘看着两人郎才女貌的样子一拍手，“哎呦哎呦，我懂我懂。姑娘啊，我不知道你来了，再给你去端一碗来。”
“大娘，不用了。”两人异口同声。大娘看着他俩笑，顾冕不得不解释一句，“太麻烦您了。”
大娘仍乐呵呵地笑，“我懂我懂。”等顾冕回屋倒好鸡蛋羹，把碗拿出来还给大娘。不知大娘和莲焕说了什么，小丫头脸上绯红一片。
大娘拿着碗走了，顾冕觉得情况有些糟糕是在莲焕和他表白之后。一身黄色绣衫罗裙的少女，杏眸躲躲闪闪不敢看他，双颊飞红，鼓起勇气：“先生，我喜欢你。大娘能看见我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你，妖爱上人后便不是完全的妖了，因为有了人性。”
被莲焕表白击中得猝不及防，顾冕落荒而逃了，没有看见莲焕瞬间星光黯淡的眸子。
终究是，人妖殊途吗？自己不该妄想的。
04
莲焕没有再来顾冕的茅屋，顾冕也没有再去莲塘边。
“我本水中妖，非应靠彼岸，遇见先生，是我之幸。”黄衫的姑娘浅浅地笑着，眸中一如既往地纯粹，似乎有一汪湖水轻漾。
顾冕披着白色斗篷，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冬季一派衰败景象的莲塘。天这么冷，她是很怕冷的吧。
我走过春夏秋冬，却丢了你。
“夫君，你在想什么？”林氏不解地看着顾冕突然间红了眼眶。
顾冕一下子被惊醒了。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天边泛起鱼肚白，薄雾带着湿气飘荡，一弯新月淡淡的，仍挂在树梢。
顾冕忍不住开始担心梦境成真，又想起这几日都未看见她，越想越怕，怕她做什么傻事。一边自责，一边推门而出跑向莲塘。
树影憧憧，小路蜿蜒。顾冕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着急过，平日里不长的路觉得总也到不了头。
到了莲塘，放眼望去没找到莲花小妖的影子。
“莲焕，莲焕。”顾冕围着莲塘边跑边喊，全然没有平时温润不躁的风度。
忽然觉得衣角被拉住，迟疑的声音响起，“先生？”
顾冕反身抱住仍是懵懂的莲焕，“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我一直在岸上等，可是你好久都不来。”
05
“其实我有些事情瞒你。”顾冕闷声说。
“嗯？”莲焕不解。
“父亲给我和林家安排了亲事，想让我娶林家小姐联姻，对家族有利。我不喜欢林家小姐，不愿到时候辜负她，也不愿做没有自由的棋子。所以我是逃出来的，逃出父亲的权威，在这里我觉得很开心。”
莲焕静静地听着。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娶了林氏，你散了花灵。”
“我想了想，绝不愿余生是这样的场景。”
“所以，莲焕，不日陪我启程回家如何？”
06
当顾冕牵着莲焕的手跪在顾父顾母面前时，顾父自然很不开心，不过刚儿子出走了这一段时间，便也不好太逼迫他，别又把人弄走了。
顾母倒是很喜欢这个姑娘，看着是个安静乖巧的，长得也好看秀气。儿子说她是没落县尹家的小姐，倒也没有多怀疑。
总之，顾冕和莲焕的亲事终究还是成了。
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起时，都说连姑娘和顾公子这门亲事真是没错儿。
“哎，你说，都这么多年了，顾公子连个纳妾的念头也没有。”
“人家感情好着呢，上次还看见他们牵手逛庙会，顾公子还给夫人试簪子来着，哎呦，真是羡煞旁人。”
女子掐了一把身边的男人，“你什么时候能有顾公子那么贴心？”
男人吃痛跳将起来，小声嘟囔着：“你什么能有连姑娘那样温婉贤惠？”
——END——
网友评论
老荒就文中闲聊几句：男女主角的角度前后有点偏差，前面一直都是从女主的角度来描述，为什么不一直这么描写下去呢？关于人物视角的切换，也不是说不好，或者说不行。只是老荒觉得如果单单从女主的视角来完成，也许故事也会很完整。譬如离开后，莲焕在岸边的等候那些内心活动；重逢后言语交流交代了男主的梦境，点明前后变化原因。
其次，对于人物刻画似乎有些不足。人物的冲突还有些不够，之前顾公子的落荒而逃到后面的岸边找寻，只由一个梦来完成转变，似乎有些不足，某些程度上也削弱了两人之间的爱情。有时，太顺利的事情，往往没能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想来文也是。
如果和上一期的债相比，匪玉这次的文，老荒是有几分偏爱的。虽然作为一个文而言，老荒对于冲突人物有些微词，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作为一个爱情短文而言，表达了作者对于爱情美好的憧憬和向往，这样的书写似乎才显得刚刚好！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矛盾了。
幻想围观团 青铜水瓶座 荒 闲散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