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证

闹钟定到5.20分，可是到了5.00分的时候人就已经醒了。

醒来后的我想起了厂里下发的通知。要求厂里的员工今天早上7.00就要赶到厂里，集体再去做一次核酸的筛查。

想到这里，我就一个翻身忙着穿衣、起来了。

之所以起得早，是因为此时疫情期间小区管控的较紧，出入要有出入证。而这出入证只能是一张用一次，每两天出入一次。要不就要厂里出具的证明才能出入。而我们厂里又想生产，又怕担风险，开过了的证明又一一收回，叫我等这般身在底层讨生活的人是万般的无奈而又左右为难。

如此这般，只想早点起床出门，或许能出得了这个小区。

在厂里，我已呆了两天两夜。因厂里不具备在管控期间生产的条件（没有宿舍、没有像样的食堂、没有浴室和后勤的保障），我是两天两夜没刷牙，没洗脚，夜晚更是和衣而卧，鞋不离脚地睡在驾驶室的后座上。

两天两夜，休息得也不好，胡子拉渣，面容憔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以前篷头垢面的乞丐和外面流浪的小猫儿、小狗儿的。

乞丐现在是见不到了，毕竟有市容执法部门在运作，猫啊狗儿的也多半成了受宠的动物，成了那些喜爱的人们不可分离的伙伴。所以，流浪的猫狗也不多见。

而此时的我想必比那些流浪的猫儿狗儿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昨晚下班后，本想等那些志愿防控的人员九点钟下班以后，能混进小区的。可是，防控的人员走后，小区的门卫较起真来。手机扫码也不行，非要有出入证，不然就是小区的人也进不得小区。万般无奈下，只好叫老婆从家里带了一张他们物业开具的一张出入证才进得了小区，回到了自个的家里。想到手机扫码都不行，非要他们开具的出入证，很是一番生气。手机是随身带的，健康码也是显而易见的。而他们那出入证，上面没有名姓、楼栋号，只能代表能出入，这是上面给他们的权力。我们也能照办。

来到家里，首先就是脱去了鞋袜。因两天两夜鞋不离脚，脱了鞋袜后才发现，脚底脚边已泡胖了。脚丫还有些痒，想是脚气又出来了。赶忙去冲了个热水澡，刮了一下疯长的胡须。望了望镜中自己的影像，感慨着这时才还像个人样。

在家也就呆了一晚，这不还要去往厂里。

早起，洗漱，吃过早饭，带着手机和钥匙出了门。想到出门还要有出入证，万一混不出去，还是带张出入的证明保险着吧！省得到时候再来回地跑趟着。

小区有三个门，北门已封，东门作为平时人行走的通道也锁上了。想要出去，只有从南门。

还没到南门，就已望见那些防控人员已经到岗了！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在门口分配着任务。

我看了下时间，5.40分。望着这一干人群，心想还是起来得迟了，混不出去了！

没办法，我只好径直向门口走去。两个骑电瓶车的人也向门口驰去，到了门口，两辆电瓶车停顿了一下，受检后，相继离去。

我到了近前，门卫的一个老头叫住了我:“出入证。”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片递了过去。老头退了两步，想是不想接，又说道:“出去一个小时就要回来啊！”

“哇！咋又变成一个小时了！”这才想起厂里的同事老徐，本想到菜园去弄点菜，再挖挖地。让小区门卫也这么一说，就出门把那张出入证一扔，不回去了。一个人骑车来到了厂里。

我可不能扔，想到这两天两夜在厂里的境遇，如果能回来，当然还是回来的比较好。

我到了厂门口，想到昨天学的刷行程码，就试着刷了绿码出来。此时，门内已有了人来。几个人在那谈论着，我加了进来。这才知道，这几位住在厂里。小区出入不了，境况和我相似，有的更是在出入证上标明出去的时间，仅限一小时。而且是两天才发一张出入证。相比我们小区，一次发了三张出入证，还是比较宽松的呢！

随后，我到了厂内的车间里。空旷的车间里有手机播放视频的声音，我寻声走近发现，二王早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把玩着手机。我问了他出入小区的情况，他瞄了一眼告诉我:“昨天翻墙头回家的，今天又翻墙头过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想到昨天下午，有人发的一个视频，说的是有个女人因不能忍受小区的管控，翻墙头以后被拘留的事。此时，真的是为他感到一番庆幸。

上过厕所回来，发现老强在食堂边的水池上刷着牙，不禁感觉有点奇怪。昨晚我和他两人是一道从厂里出去的，然后一起回家的啊！难道是……

当我走近时，这才看清一张才睡醒的脸上、口角边满是牙膏的泡沫。“没回家？”我问道。“哪给进呢？好说歹说，手机上的安康码都给他看了，没有他们物业开的出入证，就是不许进。我说我住在里面也不管。”“而他们开的出入证两天才能用一次，用完了，下次再开才行。”“妈了个X的！没办法啊！我只好又回到厂里了。”这时，我又想到了老许，出来时听说出入证只管一个小时，直接就把出入证扔了，现在是回不了家。两人昨晚在烘房的地上铺了张泡沫板睡了一夜。

好歹有个伴啊！不然，那个黑，那个夜，那番的寂寞，那番的孤独，怎生的黑啊！

听一些人说，今天做了第四轮的核酸后，将会发给一张卡片，凭卡片就可以出入公共场合，也能出入小区了。如能那样，岂不是更好！

今天活儿不多，班长说，十一点的时候，带我们去斜对面的厂院里做核酸。可是十一点都过了，我和老徐、老陈跑去看了，给我们做核酸的人愣是一个都没有来。

午饭时听说，下午一点半时就可以去对面做核酸了。既然这样，那就等等吧！

饭后，也没休息。装了一车韩上的货才算完。又坐等了一会，班长带着我们几个先去对面做核酸。

到了那儿，人不是太多。我因忘了怎么查找健康码，叫站在旁边的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帮个忙。而这个年轻的胖男孩还带着个眼镜，嫌我的手机亮度不够，猫屈着眼，脸几乎贴着手机屏，几番三次地在微信里弄验证码，又要我的身份证号，还是搞不出健康码来。等做核酸的人已做完了，我突然说到了皖事通，他忙说:“对！对！皖事通上有安康码。”我打开了皖事通，他在一旁又指点着，几秒钟后，绿码出来了。“行了！行了！”他又说道。

待我做完核酸，去领卡时，卡又发完了。不得己，只好和班长等人坐等。这时，外面来的人多了起来。有人就提议等里面发卡的人拿过了再放他们进来。也就有人这样照做了，那些等待的人只好站在太阳里，今天气温23℃。

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一、二十分钟后，卡拿来了，我和班长等人报上姓名，领了卡往回走。

路上，班长跟我说了:“下午没有什么事，可以回去了。如果进不了小区，再回来。现在能在厂里干活的人不多。”

往家走，路上的人比年三十的时候还要少，能看到个人，犹如在荒野般看到个人似的都要感到新奇。这时，才深切地体会到自由的快乐。不由得再次仰望天空，做了一次深呼吸。路上看着明媚的春景，想着这次进入小区还不知能否正常出入。何不在外多享受一会这难得的自由时光？这样想着，就坐在“大掌柜”楼边的阴影台阶上玩起手机来。

一会儿的工夫，同事二王打来电话问询:“可进小区了？如果进不去的话，厂里晚上报伙。”电话里也能很清晰地听见班长的说话声。“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看看。”“进去后，打个电话啊！”二王又说道。“好！好！”我回道。挂了电话的我向着小区南门慢慢地走去。

小区门口，一顶帐篷，几个红马甲和门卫把守着。一个骑电瓶车的交过出入证进去了。想到去往厂里上班进出的不便，我就谎说:“我进去拿下东西马上还要出来。没有这个出入证我怎么出来？”

一个穿着红马甲的中年妇女像是他们的头儿，问了我:“从哪来？”“从厂里来。”我回道。一个也准备进入小区的妇女如我般说着同样的话。她问了下:“你们是一起的吗？”“不是！”我俩又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她拿过我俩的出入证让坐在帐篷里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志愿者在出入证的背面写上进入的时间，以及出门收回的字样交还给了我们。

拿着这写过字的出入证，想到明天早上上班还能用一次，略感一点欣慰。只是出去再进来不知又是怎样，还是像昨天回来那样吗？有家不能回？非要老婆从家里拿张出入证来，我才能回家吗？

晚饭时，微信电话里问了下老强是否回到了家里。老强回我说:“没有出入证，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这都给我急出了一身的汗。门卫说:‘我给你想想办法啊！你去厂里开个证明回来，就能进入小区了。你现在赶快去，再迟就下班了。’没办法，厂里一个鸟人也没有，都回家了。我不能一个人呆在厂里，我都已经呆了三、四天了，昨晚才好不容易用鱼箱子（泡沫）洗了脚。我就去办公室找人开了张证明。恐怕现在疫情不那么严重了，才敢给我开了张证明。再迟一点去他就下班了。”两人说着，又好气，又好笑。怪这疫情，更怪厂里不敢开证明，才让我们受了这许多的委屈。

坐在舒适的家里，想象着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大白”们。只盼这疫情能尽快地过去，给我们一些自由的空间，给我们一些安宁的生活。

后记:好在第二天，全城多地解封，只是从中高风险区回来的人所影响的几个小区还没有解封。全城三轮210万多人次的核酸筛查均是阴性。战疫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