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吗？”宗杰双手一摊，冷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恨我，你巴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巴不得我生不如死。”
“只不过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他踹了踹凌羽的小腿，力道算不得轻，但也不算用力，“你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知道为什么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是我让你活到现在的。”
凌羽低埋着头，好似睡着了一般，从雨洁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再没抬过头。宗杰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也能猜到，估计又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吧。
“你继续装聋作哑还有意思吗，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临死前，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吧。”
说完，宗杰环抱着双臂等待着，只是……果然没出他的所料，凌羽连个屁都没放，不得不承认，这让他大失所望。本来想让凌羽崩溃到极点的计划，就目前来看，并不成功。
“算了。”宗杰有些无奈地哼了一声，右手一抬，灵环忽然出现，“是时候终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了。”
“有意思吗？”嘶哑低沉的声音忽然从低垂的脑袋下传了出来，“都已经这个样子了，继续活下去还有意思吗？”
突然吱声的凌羽，让宗杰心中一乐，但是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又让他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又何必这样苦苦支撑。”凌羽说的很慢，声音却很清晰。
感觉不对劲的宗杰皱起了眉头，这话似乎是对雨洁的尸体说的，但是疑惑还是让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然而凌羽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自顾自地道：“怕死吗，所以活的苟延残喘，可是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更何况……这样活下去还有意思吗？”
说完，凌羽的头终于动了，当他的脸再次出现在宗杰的视线中时，已经不耐烦的宗杰大喝道：“你他妈到底在说……啊！”
话还没说完，痛苦的惨叫声便随着宗杰猛然变色的脸，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刀，刺在了他的后腰上，狭长的刀尖从他的身前探了出来。
披头散发的姜月用那血红色的手攥着刀柄，狰狞如鬼怪的脸上，嘴角突然以可怕的程度咧开狞笑了起来。
咯咯咯的奇怪声音让人心悸。
身后的同伴们脸上皆是震惊，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姜月也不足以翻起多大的浪。
疼痛和恐惧使得宗杰咬紧了牙根，一巴掌甩在了姜月的脸上。这巴掌力量之大，直接将一抹血丝从嘴角中扇飞出来，赤裸的身子也歪倒瘫软在了地上。
“臭娘们！你疯了吗！”
怒喝声传到了姜月的耳中，只见她如同受惊的孩童般，一声惊恐地叫着，便拖着自己的身子，急急忙忙爬到凌羽的身边。双臂抱着凌羽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害怕地颤动着身子。
该死的，真疯了！
宗杰心里暗骂一声，双手颤抖着放在伤口边，刀整个贯穿了他的身子，鲜血如柱般的涌了出来，顺在刀尖洒落在地上。
“谁会速愈术？”宗杰大叫着，转回头，视线在同伴们的脸上扫过。
大家互相看了看，一起摇着头。
“妈的！妈的！”宗杰很是着急的转头看着身后的刀柄，厚重的几个呼吸后，他探手抓住了。
鼻息声越来越重，他尝试着把刀往后抽出，叫声一直持续着，持续到刀拔出了数寸之多。
宗杰低着头，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汗珠子从脸上滑下，汇聚到了下巴处。
他放弃了。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宗杰弓着腰，指着靠在树边的狗男女，撕心竭力道，“你们都去死吧！死吧！”
十多把云制长剑形成，对着那两道身影爆射出去。宗杰瞪圆了眼睛，他要亲眼看着这两个人被刺的浑身是血窟窿。
突然，一堵黑色火墙在凌羽面前形成，云制长剑刺了上去，却全部消散殆尽。
“这……这怎么可能？”宗杰呆愣的后退了一步。
火墙撤回，只见凌羽的双手已经脱开了冰块的束缚。而歪在他身边的姜月，正偏着头笑着，手指间，还夹着那一块插在凌羽身上的抑灵晶。
竟然被这对狗男女给耍了！
宗杰拳头一握，往后退着身子，嘴上还在下着命令道：“杀了他们！”
身后的数人一同往前走去，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毫无威胁的姜月，加上五界实力的凌羽，不足为惧。
而就在他们一脸轻松的朝前面逼近去时，一抹惊骇忽然在脸上闪过。他们脚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现波动，一整排石棱拔地而起，尖锐的前端直刺向他们的身体。
脚尖一点地面，多数人直接向后腾跃以躲避攻击，其中一人躲闪不及，在灵膜保护下被顶飞了出去。
“这么多打一个，不公平吧！”
陌生的声音在凌羽靠着的树后传了出来，紧跟着，一个少年也随即走出。
来人看了一眼地上雨洁的尸体，眼中闪过几分震惊，紧跟着低声道：“对不住了兄弟，来晚了。”
“不，来的刚好。”凌羽撑着树干站了起来，一改刚才的呆滞无神的模样，此时的眼中尽是神采也遍布杀意。
宗杰忍着心里的几分慌乱，不停地往两边的树林里望去，他想找文慕的人是不是在这周围。但他忽然想起来，从把昏迷的凌羽拖过来之后，文慕的人就再也没了影子。
“上！杀了他们！我们人多！”宗杰对着大家挥着手，声音很大，但自己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往前跨上一步。
其他人再次互相看了看，彼此眼神交流一番后，紧跟着，便开始朝前面缓缓靠近去。
“各位！”凌羽高喊一声，随即将右手抬起，对准自己的右侧。
手心处，一个黑色火团出现，并开始旋转起来，眨眼睛，便成了一个半人大的黑色火焰漩涡。
众人停住了脚步，所有人的灵环都在转动，他们警惕着，绷紧身子，盯着眼前这个叫凌羽的人。
火焰漩涡飞射出去，却没有对准他们任何一个人，众人一愣，疑惑的目光随着火球移动着。
只见那火球粗暴地撞断了数棵大树，在数十米外，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紧跟着，强劲的风浪掀飞了大片树木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所有人在灰尘下半弯着腰，双脚在这惊人的风力下，想稳住自己的身子。
数十秒后，大量的扬尘散了些许。大家看到了数十米外的巨大深坑，皆是愣了一下。
“今天是我和宗杰的恩怨，与各位无关，如果各位非要参与其中，我凌羽在临死前，一定会拉上你们其中的某两位，垫背！”满是威胁之意的声音冷冷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我相信各位都是明白人！”
“别听他胡扯！杀了他！”宗杰咆哮着，当看到大家都望着他，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后，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看什么看！快杀了他呀！”
数秒的寂静后，其中一人将头一低，后退一步，对着宗杰匆匆一句，道：“抱歉了。”
紧跟着，他便扫了一眼凌羽和萧齐，身后灵力一展，对着树林深处飞了进去。
见有人带头，已有去意的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一声声抱歉如同利刃般刺到了宗杰的心头上，仅仅是眨眼间，他的同伴便都跑干净了。
场内的局势一时间格外分明。
“你有句话说的没错，我巴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巴不得你生不如死！”凌羽咬着牙根，脚步一步步往前逼近。
恐惧拢住了他的身子，宗杰不停往后避退着，突然，他想起什么，开始对着周围大声叫喊着：“文慕！文慕！”
“文慕！”
呼唤声自林中传出，又经过百般回荡，才渐渐消沉下去。
酒杯微微摇晃，暗金色的酒液在杯中翻涌着身子，一时间，更加浓郁的香味流入鼻腔。
文慕静静地坐在那，鼻尖凑在杯口不停地嗅着，贪婪地索取着流露出来的全部香味。
“啊……”好一会儿后，只见他闭上了眼睛，将脑袋高高一昂，畅快地一声轻呼，紧跟着，便是满足地笑容。
他的身后，足足近二十个年轻人紧凑地站在一块，每个人都严谨的控制着呼吸，尽力不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这些都是父亲的养子养女，说白了，就是他们文家的死侍。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和身边人的一样，上学，训练，一般文家很少会用到他们，毕竟他们几乎都还是学员期。
但是有些事情就用得上他们出面了，比如杀学员这种事，让他们出手就可以把事态控制在学员之间的恶意杀害中。
手轻轻抬起，伸出的手指对着身后勾了勾。
最前面的一个少年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在轮椅边弯下了身子，低声唤道：“慕哥。”
“把那些跑掉的都清了吧。”
“明白。”少年一转身，对着身后众人一挥手，十几道身影齐刷刷地钻进林子里没了身影。
一时间，文慕的身后只有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倒显得有些空荡。
而在树林中，凌羽的右手上，黑色的幽冥焱正在跳动燃烧着。
“别喊了，他如果真打算出来，早就出来了。”说话间，幽冥焱火势大涨，直接覆盖了凌羽的整条胳膊。
看着这黑色的奇怪灵力，宗杰咽了口口水，但紧跟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那个瘸腿的家伙靠不住！哈哈！来啊！杀了我！反正老子不亏！而你！你会背负着愧疚活一辈子！”
凌羽的身子一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幽冥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几个呼吸后，他才宛如自吟道：“那就让我继续苟活着，慢慢忏悔吧。”
最后一个字刚刚从嘴中流出，凌羽抬起的眼眸中，双瞳猛地一缩，下一瞬间，他的身子便飞射出去。
“哈哈！来啊！来啊！”宗杰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吼叫着。
只见那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他眼前，宗杰心里一乐，同样没有灵膜的他们俩，如果近身，凌羽便不占什么优势了。
云雾在他身前汇聚，一道黑色火墙的突然出现闪了他的眼，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抹寒光竟然直接从他的胸前探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凌羽闪到他的身后，快速地拔出了那把刀。
匕首从他的后背刺入，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宗杰的嘴巴越张越大，身体僵硬地抖动着只是为了能成功地喘上一口气，但是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为了云荷。”
刀猛地抽了出来，鲜血如同决堤了般地从宗杰的嘴里狂涌了出来。
“为了雨洁。”
凌羽的声音仿佛是贴着他的耳边传来的，匕首一刀刀地捅着他的身体，速度越来越快，好似要在他完全失去知觉之前，再多给他几刀。
从痛苦到麻木再到疲惫，凌羽不断重复的话在耳中渐渐模糊。
刀不断地进出，凌羽的手有些酸了，喷洒的血在他们俩的脚底下积了一团，也洒湿了凌羽的半边衣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捅了多少刀，只是宗杰的身子真的是千疮百孔了。
看着眼前的身体渐渐垂下了脑袋，凌羽喘着粗气，再次深捅了几下才停下。侧抱着宗杰瘫软身子的手撤了回来，身前的这具尸体也就软倒在了血坑里。
风嗖嗖地刮着，拿着非常粘手的刀，凌羽望着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的萧齐和姜月，长长地叹了口气。
姜月双臂环抱着双膝，靠坐在树下，下巴抵在膝盖上，呆滞的双眼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凌羽拖着僵硬的身子，挪步到了雨洁的身边，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血淋淋的手伸了过去，慢慢翻过了雨洁的身子，凌羽将她抱在怀里，手指疼爱地抚过她的脸，留下了刺眼的血痕。
萧齐转过了身，目光微抬，看向了淡蓝的天空。这里，一时间格外的静，若只谈风景，实在是个宁静的好地方，但奈何，血腥味太重了。
“唉，不公啊。”
悠悠地轻叹从身后传来。
疑惑的萧齐转回了身，只见跪在地上的凌羽身前，已经没了雨洁的身子，唯有地上的一滩黑水残留在这。
手掌微微一翻，掌心处的一块黑水慢慢坠落，汇入到了地面上。
萧齐右手一抬，灵环转动，手指一伸。黑水所在的地面忽然往下凹陷去，黑水也随即流淌到坑洼的深处，上方涌动的泥土开始朝中间汇合，眨眼间，平整的地面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风，萧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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