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践之约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1期“约”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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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成都到丽江再到海角天涯，几十人的纯玩团，随着行程的推进，团里逐渐自发地形成了二人组合、三人组合，小贝与苏醒也因为都爱美食，慢慢脱离大圈子，形成了二人组合。

都说旅游是照妖镜，最能显露一个人的本性，同时也是暧昧的催化剂，抛开柴米油盐，远离或舒适或寡淡的圈子，每个人都是天使，也许是月亮惹的祸，或许是你的笑容太明媚，总之，如何发生的不重要，人在旅途，无数的暧昧诞生了。

站在海角天涯的石碑前，小贝的笑容甜得晃眼。苏醒笑着说数码相机的内存已快耗完，旅行团的团友已经开始狂欢，这是最后一站，明天的明天，我将会成为你的故事，只在记忆里相见。

街上流浪歌手弹着陌生的曲调，唱着不知名的词，却让小贝蓦然涌起一阵忧伤，与苏醒相处的这段时光干净美好地就像偷来的，他们是那么熟悉，熟悉到知道彼此的口味喜好，知道彼此最讨厌的明星和最喜欢的歌；他们又是如此陌生，陌生到除了姓名、工作、生活的城市，其他一概不知。

是刻意吧！是刻意啊。

狂欢还在继续，沙滩上有人抱在一起哭，有人静静躺在沙滩一起看星星，喝到微醺，不知谁唱起了《十年》……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合唱，苏醒静静地坐在小贝身边，揽过小贝，“怎么办，我好像真的舍不得你。”

小贝往苏醒怀里靠了靠，“就今天，今天让我靠靠。”小贝闭着眼睛呢喃着。

“小贝，我知道你有家，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能感觉到，可是你并不开心不是吗？我也有家，可是我也不开心。”

“苏醒，你瞧，我们就是这么无趣的两个人，还很渣。”

“我知道，所以可不可以，我是说如果，十年之后你若得自由，我们一起再去彩云之南可好。”

“自由吗？”小贝咂摸半晌。“好！”

飞机“轰”的一声将一切划上了标点符号，有逗号，有句号，有省略号和叹号，小贝不知道她与苏醒之间算什么，该如何定义。

只到现在她都十分庆幸将那一刹那的心动拉长在了十年之约中。时光荏苒，小贝与苏醒如平行线般在各自的轨道忙碌地运转着，生儿育女，苟且生存。只偶然，在特定的日子和时间里彼此的微信头像相互闪烁，彼此问候。

一晃十年过去了。小贝的生活不好也不坏，与先生虽为夫妻，却更像两个彼此合作的人。小贝不知爱情还在不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默契地开始分室而居。从最开始的胡思乱想，猜忌忐忑到现今的相安无事。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合租伙伴，丈夫没有什么不好，顾家、尽责，共同抚育他们挚爱的孩子。

只是，只是什么呢？小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矫情的，只是没有每天的一个拥抱，没有双眼对视时心里的悸动，没有疲惫时彼此相拥的温暖。他们更像合作伙伴。为了共同的项目而竭尽全力地维持着这个家。

天下的夫妻可能大多如此吧，最熟悉的陌生人应该是它最好的注解。只到有一天，小贝读到一段文字：一个男人他看你时眼里没有光，面对你时不懂得表达，并不是他不懂爱了，而是他的爱已经有了另外存放的地方。

犹如醍醐灌顶，其时应该算是揭开了小贝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面纱。她没有去求证，也不想求证。静下心来，其实所有的蛛丝马迹早已表明，衣橱里忽然多出来的衣服风格迥异，明显偏年轻化的穿着，书柜上摆了一排又一排的保健品，对自己身材吹毛求疵，无比自律的转变。

貌似，都是好的转变。曾经有一个人说最美好的爱情就是让彼此变得更优秀。他遇到的应该是最美好的爱情吧。

小贝很想与他摊牌，可是几次张口竟无从说起，说什么呢？说我知道你变心了，我们分手吧。婚姻就像一个网，盘根错节，蛛丝缠绕，网的四周有太多他们共同的亲人、朋友、孩子、事业，扯了哪一个，平衡一旦被打破会飘向哪里谁也不知道，这个后果小贝还没有做好承受的准备。

这样一个心态中，苏醒来了。

这天和往常一样，小贝起床收拾完屋子开始履行家庭煮妇的责任。看着苏醒微信头像的闪烁，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不是过年不是过节的，苏醒的头像居然亮起，这可真是稀奇。点开只有一句话：我来了。

小贝慌得摁掉头像，又点开看了一遍，心乱如麻。今年是他们约好的十年之约，是巧合吗？还是他专门来看望她的。小贝无意识的揪着绿菜，反应过来时菜盆里油麦菜已经揪得稀碎，一如她这么多年的日子，不知怎么就过得稀碎，拼不起来了，也如他和苏醒的感情，说感情都有点牵强，是十年前的一场悸动吧，芽都没发，被掩埋进时光的灰烬里。

拉长的岁月里究竟放不下的是曾经的萌动，还是自己的幻想，小贝分不清楚。心里乱糟糟的，见或着不见，见了说什么？不见又在心虚什么呢？

中午的饭在女儿的抱怨声中潦草的结束了。小贝定好起床闹钟，轻轻亲吻女儿后坐在落地窗前发呆，高层住宅的视野开阔极了，小区外面四车道上汽车在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连刹车发出“兹兹”的响声都听得到，每个人急急忙忙地奔赴在路上，驰向终点，日子就如川流不息的车道，你以为的终点也许只是起点。

小贝抓着手机不断地点开苏醒的头像又不断地关掉，终于，她点开头像输入了一段文字：十年前的天涯海角，你我抬头仰望过同一片星空为对方许愿；十年之后，愿依然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小贝点了发送，关闭手机，打开衣柜，找出自己最喜欢的旗袍，用一根檀木发簪挽起长发，画了淡妆，镜中的女子虽青春不在却依然温婉美丽，小贝微微笑着，镜中的女子也眉眼弯弯。犹如被抹去浮灰的珍珠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哇！妈妈，你好漂亮啊，像明星一样。”女儿揉着眼睛靠在门框上满眼小星星地望着小贝。

“妈妈，是要去约会吗？天哪，爸爸真是有福气，他拥有两位天仙般的美女。”女儿啧啧叹息着。

小贝不禁失笑，“是啊，约会，未践之约已结束，新的约会还在路上。”

“再不穿衣服要迟到了。”

“哦哦！”女儿慌慌张张地奔了回去。

小贝拿上车钥匙，下一个终点也许是起点也说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