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青萍不是恨陆巧音,从始至终她都是爱着陆巧音的,她只是不想拖累陆巧音,她怕自己和阿烁会成为陆巧音的累赘,所以才连阿烁都一并舍弃了吧。
从沐川带着绿萝回到暖心居已经是腊月,正赶上二十三敬灶王的时候。
我寻思着,暖心居终于来了一个常住的人,便也跟那些俗世中的人一样,准备将这独居的院落里里外外的好好打扫一番。
一切准备妥当,我带着绿萝去集市上买了一堆年节用品,打算喜庆的过个节。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原以为,绿萝跟在方九娘身侧当婢女,伺候起居以外,做个饭菜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我满心欢喜的将她赶去了厨房,等了整整一个晌午,看着她把一盘红烧鱼做成了焦黑鱼,把白米饭做成了黑米饭,端上桌的时候我内心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看着我苦兮兮的表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跑进了厨房,而后满心欢喜的捧回来一大盘已经被炒的焦黄,辨不清是青菜还是萝卜的东西。
“姑娘,饭是这样做的吧,我们可以开吃了。”绿萝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放下了手中的盘子,坐在了桌子边。
我看着桌子上的“菜”,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眼角抽动的厉害,沉默了片刻我又看着绿萝道:“我好像突然饱了,这些你还是自己吃吧。”
想我好歹也是一只修行了几千年的情魅,不吃这一顿也是饿不死的,但是吃了说不定会被“毒死”。
“你不是说饿吗?不是吵着要我做饭吃吗?”绿萝巴巴的看着我,很是不解。
“那个,我觉得,你应该去市集上的酒楼看看别人是怎样做饭的,你做的这是饭吗?能吃吗?”我翻了个白眼,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这腊月的天气,这一口茶直接冷到了我的心底。
绿萝看了看自己做出来的一桌东西,嘀咕道:“好像是跟你带我去吃的东西有些差别。”
我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还没放稳茶盏就听她又嘀咕道:“说不定味道还不错呢?”
在她伸出筷子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施术遁走,身后传来她杀猪般的尖锐嚎叫声,和我没放好的茶盏摔地声。
绿萝道:“为什么我做出来的这样难吃!?”
“你要去学习,去集市上的酒楼学习!”我撂下这句话就再也不理会她,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想来,她跟着方九娘除了煮煮茶也没有做过一顿饭,之前也是不食人间烟火,靠着方九娘的仙气就能修行存活了。
今儿突然就叫她做饭也确实是为难了她。
后来,我给了绿萝一株龙结草,叫她佩戴在身上,隐去了她的妖气和真容,让她到集市的酒楼去偷师学艺了。
待到她厨艺进步之日,已经是暮春四月了,她随我入世已经整整五个月了。
慕君心
一
四月,我正准备出门,往江南走一趟,准备带着绿萝去看看江南的宜人景色,体验体验人间的烟火气息。
她正欢喜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她这样欢脱的性子,却跟着方九娘在蜀中的山林间待了不知何许年月,也着实是为难了她。
天光西斜,我坐在院子的一树桃花下,转头看过去,目光透过院墙的大门尽数落在不远的湖面上,水光潋滟天色晚晴,数只渔舟正在归岸,一派静好。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这样静好的氛围之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暖心居的院子。
我愣愣的看着这个跌跌撞撞闯进暖心居院子的人,是个穿着一身水色衣裙的女子,高高挽起的发髻上,竟然斜斜的插了一支点翠的蝶形步摇,随着她的走动颤动着,活灵活现的似随时准备振翅飞离。
就在我目不转睛盯着她发间步摇的时候,绿萝已经收拾好行李蹦跳着跑到院子里面来了,兴冲冲的问我,道:“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启程去江南?”
见我没有回话,她也发现了院中之人,有些不悦的问道:“你是谁?来暖心居作甚?”
院中的闯入者,平定了心神,对着我歉意的一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下有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九歌姑娘,我叫青萍。”她的声音轻柔,却又透着一丝坚韧的硬朗。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脸上有温柔缱绻的笑意。
“我死了以后,请让阿烁忘了我,请帮我把他托付给一个好人家,让他能平安的过完一生。”她淡淡的说着,眼泪流下来的时候,那个躺在她怀中熟睡叫阿烁的孩子,在睡梦中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至此我才知道,她是寻着我求千情丝来的。
“没空,没空,看不见我家姑娘正要出远门么?”绿萝自然也是听出了她的来意,有些恼的回道,她的肩上挂着刚刚收拾好的行囊。
“噗通”一声,在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便跪在了地上,道:“还请姑娘听完我的故事再出门吧,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耽误不了姑娘多少时日。”
朵朵桃花飘落,我看到她月牙般的眼中,天光渐灭,凄凄的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玄色。
“绿萝,去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给青萍姑娘。”最终我还是应了她,我在暮春的冷风中捕捉到一丝属于她的情念,大概是甘甜多过苦涩,却又断绝了生气。
绿萝嘟着嘴应了一声,颇为不满的转身去收拾厢房去了。
青萍还很是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如果不是她亲口告诉我,她怀中那个叫阿烁的孩子是她的儿子,我只会以为那是她的幼弟。
绿萝虽然不悦,收拾了厢房之后却还是做好了一桌简单的晚饭,招待了青萍母子之后便领着阿烁在院子中玩去了。
许是阿烁睡了太久,也可能是绿萝的小戏法让他欢喜,总之跟着绿萝是满院子跑,让我这独居的院子也终于热闹了许多,不再是冷冷清清的。
我拎了一壶酒,斜靠着门框坐在门栏上,招招手也让青萍坐了过来,示意她可以开始给我讲故事了。
我原以为,她要同我说的故事,是关于阿烁父亲的,然而,从始到末,她的记忆里,被烙下最深印记的人,除了阿烁就是一个叫陆巧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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