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

老家村东有条河，叫做溎河。发源于孤山脚下，由于上游没有水库，水流时大时小，说是条季节河也是可以的。虽说平时流量不大，如果赶上雨季也能发大水……后来有了朱刘店煤矿，洗煤水，生活污水也淌进了溎河。

河边长大，打小就“泡在水里”。一到夏天，“下河”是最好的避暑方式。天热的时候睡不着觉，家里的老人就说了:“看看，热的和“红蛤蟆蛋”似的，走，领你下河起……”在我老家，形容小孩热的脸发红，就叫“热的像红蛤蟆蛋”。这句话我至今不知出处，我也没见过红蛤蟆，更没见过“蛤蟆蛋”……小时候下河，开始大人领着下，长大后成群结伙的下了……

那时下河，没人嘱咐你“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想下就下，下够了就回家。也不知“游泳”二字，就叫“凫水”。至于凫水的姿势基本就是两种，“仰水”和“站水”。四肢不动飘在水面叫仰水，露出胸膛用脚踩水“悬停”叫“站水”，站水很有迷惑性，给人造成了“水就达到胸膛”的假象。有恶作剧者就用“站水”诱骗不会凫水的进入了深水区，喝几口水，呛得鼻子喷水，两眼淌泪……“凫水”不难学，呛几次，喝几口水也就会了……玩的最多的还是比“扎猛”谁扎的远，憋气比谁憋得时间长……最有仪式感的还是每次下完河上岸后，要一边跳着一边吆喝:“跳跳晾晾，干儿不长（zhang），我长（zhang）……跳跳晾晾，干儿不长，我长……”（此处儿不念er，是寿光土话拼音打不出）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为了抗旱浇地，溎河上建了土坝，我们叫它“大岸”。坝的东边开了“转河”，“转河”的功能就是维持大坝的安全水位，多余的水从“转河流出”。大岸就在我们村南一里许，下河时要经过桂河村的园子地，那时没有蔬菜大棚，蔬菜瓜果也就那几样，“洋柿子”，“黄瓜”，“西瓜”，“脆瓜”……大岸南边是牟家庄的苹果园，有时也趁着大人睡午觉的功夫“偷苹果”。为了防止下河的人们偷“瓜果梨桃”，中午一般都有“看园子”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桂河村的一个老头，老头非常“稀罕”孩子。他家的黄瓜，柿子也没少吃，并且领着我们下河。下河的同时还在水里玩“游戏”，那时我们得有十来个人吧，让我们排成一排或围在他身边，他用手逐个摸我们的小jj，然后让我们再摸他的。当时太小，不懂啊！假如现在的话应该算是“猥亵儿童”了吧？

在“大岸”还有一处好玩的地方，就是去坝底“看泉子”，“喝泉水”，由于是土坝，水压和落差的原因，坝底会有“泉水”渗出，“泉水”喷涌的同时，冲击的泥土会在泉眼形成一个土圈，像极了放大的蚂蚁窝……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觉“泉水”格外甜，喝“泉水”的同时还可以吃“梨疙瘩”，“梨疙瘩”是一种水草的球状根，味道谈不上好吃，又脆又卤，物资匮乏的年代，嘴也贱……

大岸往北有“藕湾”，说是“藕湾”，其实就是在一段河道里种了藕。种藕看似简单，学问也不少，比如荷花出水面的时候，最怕遇到闷热的天气，一晚上出不来就会“憋死”，要往水里撒“鹁鹁粪”，至于是什么原理，我不懂……藕湾旁边搭着棚子，看藕人晚上也睡在这里……有一年夜里，下雨发大水，冲毁了大岸，大水裹挟着黄泥、藕湾、窝棚……连同睡梦中的看藕人一起冲向了下游……正当亲朋好友哭天抹泪的时候，看藕人竟然沿河走了回来。据他说是冲出了四五里路，在河道的拐弯处上了岸。后来越传越神，说是“一猛子扎到了稻田前”。稻田，离我们二十里路。这一猛子了不得……

桂河联中就在溎河西岸。那年秋后，附近七八个村子的学生，小学毕业后，集中在了桂河联中，我们要在这所学校待上三年的时间。秋后的天很热，有人提议去下河。虽说是刚开学没几天，同学之间也不太熟，但“好玩”是天性，一呼百应，这次男生基本是“全班出逃”了……学校厕所的后墙就紧挨着溎河，一众先进厕所，然后伺机翻墙……“出逃”后直奔“大岸”。下河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平常不过了，但对于附近村子的同学来说充满了好奇、兴奋、紧张……但有一点也很致命——他们不会“凫水”。玩够了准备返校时，发现少了一人，水性好的就开始“扎猛”、“摸人”，那时知道害怕了，知道闯祸了，知道了作了“大业”了……等摸上来时已经无力回天了……一路抬着他往学校走，一路去学校叫老师……至今忘不了老师的那一顿打啊！打头，打脸，打胳膊，打腿，能打的地方都打遍了……一节竹竿，打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

当时吓傻了，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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