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在短暂假期的末尾,母亲总是一大早跨个袋子就去菜场购买新鲜食材,顺便挑一尾新鲜活鱼,因着从未改变的对鱼类的独特偏好,母亲从未忘记。回家的前几日,免不了同学朋友海阔天空畅谈闲聊,加上饭局不断,竟鲜有机会吃上母亲亲手做的的大餐。然而,随着离家日期的临近,让母亲越发焦急了起来,恨不能顿顿海陆空大汇,无奈娇弱的肠胃实在是无福消受,一桌子美味,也只能挑一二略表心意。只不这过分填塞的心情,让我有些抗拒。
母亲的童年,从60年的饿殍遍野里走来,尝尽了食不果腹的滋味,对她们而言,最高境界的爱就是食物,丰富多样的食物。所以,她只能用她认为爱的方式去爱我。我们这一代没有经历过贫穷,连吃不饱的滋味都没体会过,食物与爱似乎并没有在我这里形成链接,更多的,我所以为的爱是一种真情流露,愉悦的心情,真诚的交流,体贴的关怀,和一种利他性的自我成全。于我而言,食物和人的因素里,人才是我最在乎的方面。可惜,在母亲那一辈人的心里,久久不能抹去的饥饿创伤,这种对食物匮乏的焦虑情绪始终伴随他们一生。从食物引发的焦虑和不安,延伸到对社会稀有资源的焦虑和不安,所以即便浪费也要占有,这便是一个时代的创伤。但是,哪个时代没有创伤呢,我们终其一生,带着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印记的创伤,自我探寻,自我发现,自我疗愈……而大部分人,也许,终其一生,带着家族的延续性特质,带着时代的创伤性应激反应,毫无觉知的走到终点。
我想,在我的身上,多多少少感知了那一代人的焦虑,只是不再是身体的饥饿,而是心灵的饥饿。我爱一碗暖食,不是为了充饥,而是心灵的饱暖。温热的大骨汤,仿佛从身体直达孤独寂寞的灵魂,抹着巧克力酱的慕斯从味蕾甜到心房,撒了葱花儿的麻婆豆腐配着一勺软糯米饭送入口的滋味,无论身在何方,都会觉得安定而踏实。
也许,我将带着所有的传承和经历跌跌撞撞的走下去,却依旧享受我感受到的每一份幸福,还有自我发现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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