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海   文/叶夕云

 一缕刺眼的灯光照耀在梳妆台上，镜子中二十多岁的姑娘一脸精致的妆容，穿着洁白的婚纱，端坐在那里。

  嗯，我是任夏初，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陈先生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应该顺利的婚礼，也扰了我原本已经安定的心。

 我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陈松，手里抱着一盒子千纸鹤，安静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我记得那盒千纸鹤，是我送给林锦涛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这盒千纸鹤是陈松怎么找回来的，我以为过了今天，我们就真的互不亏欠。林锦涛伤害了我，可是我也伤害了陈松…

“我任夏初立志这辈子只爱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十年如一日。我任夏初说过只爱一个人，我就算拼尽全力，伤到底，也只要一个人。”

  那年我扬着灿烂的微笑，大胆地在校园广播站中一字一句。陈松调侃我，矫情的厉害。

  后来，就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个疯狂的任夏初。

   认识林锦涛那年我17，以为爱情就是一辈子，那些年我也真的做到了待情如初。我很喜欢林锦涛，他也喜欢我。在严禁恋爱的高中时代，我们还是在老师的眼皮下，熬过了三年的时光。并且如愿在北方一座城市读书。同时而来的还有陈松，巧的是他和林锦涛还是一个班一个宿舍。

  陈松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就是他可以随便串我家门，可以随便偷吃我家东西都不会被我爸妈骂的那种朋友。所以，我早已把他当作我哥哥。

所以在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笑了无数次，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要给他介绍对象。

   后来他就疏远我了，可是依旧对我好，有事一定会出现，没事就会像蒸发一样。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怎样改变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接受现实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提起林锦涛这个人，在我心口刺无数刀的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大三那年四月初二号的那天，如果我知道会遇上她们，我宁愿选择自欺欺人，我知道有些事情我总会知道，让我亲眼看到的，我连自己也骗不了：

  “喂，锦涛，清明节要放假了，你要去哪玩了。我们去美胜吧，那个地方你答应过我要去的，”

  “夏初，不好意思，我假期要去做家教，没时间陪你，下次好不好，我一定陪你。”

   这已经是林锦涛不知道第几次拒绝跟我出去了，但是我还是相信他，相信他依然爱我，相信我们六年的感情。没有原因，就因为他是林锦涛。

   天气阳光明媚，心情舒畅的很，连我这么不喜欢出门的人，都想出去走一走。锦涛他答应过陪我去“美胜”，虽然他今天不能去，不代表我自己不能去呀。提前熟悉路线总是好的。

    一个人坐在公交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四月初的树枝已经绿了很多，勃然生机的景色很怡人，以至于我都没有注意到坐在我前边的两个人。直到那个声音响起：“佳美，你穿这个会冷的，说你，怎么不听呢！”

   这个声音，如果我不熟悉，那我真的不配说我爱了林锦涛六年。

  “我真的不冷，就算冷，也有你呀！”

   甜美的声音响起又落下，林锦涛宠溺地勾了勾那个女孩的鼻子。

   我惊呆了。我知道，林锦涛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我知道他迁就我太多，所以现在换我为他着想。因为我任夏初这辈子只要一个人。我想过千万遍我们爆发的原因，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真的会轻易爱上别人。

   我静静地不说话，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怨，没有恨，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懦弱，只会抚着胸口，忍着呼吸的痛。我甚至没有勇气走到他们面前，指着林锦涛询问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因为我怕，我怕他就这么大方承认，我就真的再也没有他。

    一路上，他们激烈的讨论着衣食住行，偶尔玩笑似的拌个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我。

    也是，林锦涛一向知道我不喜欢出门，所以我又怎么会抛下舒适的床，只身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一个小时的路程，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梦，我总觉得梦醒了，这一切都不是这么多，眼前的那个人就不是林锦涛。

    我多么希望我给你找的所有借口就真的是你错误的理由。有时候真的只想听那句谎言，就真的只想自欺欺人。

    我还是亲眼看着他们两个手拉手，走向了“美胜。”

   我偷偷跟着他们，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看着他们如花的脸庞，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第三者。我才是他们感情的插足者。我强忍着泪，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

他们那种开心，我和林锦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我们有的只是安稳。六年时光，早已经把喜欢变成爱情，把爱情又向亲情转换，我早已把他当作此生唯一的人。

   那天，我跟了他们所有的路程，我亲眼看着我的爱人把他所有的温柔给了另一个女孩。

   那天晚上，我亲眼看着林锦涛把自己的外套披在那个叫佳美的女孩身上，亲眼看着他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亲眼看见那个女孩踮起脚尖吻了他。

   我哭了，真的哭了，我以为我可以忍得了，我以为这一切都可以是假象，双手抱着凉风中瑟瑟发抖的自己，看着他含笑转身离去，

   我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号码，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喂，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还是那个宠溺的声音，还是那个轻柔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我又怎么会相信，林锦涛会这样淡定，这样淡定地接听我的电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今天家教那个小朋友好调皮，我好累，一会洗了就睡，你也要早点睡呦！”

    看着远去的身影，看着无所谓的他，我真的觉得我六年的感情就像从来没有过。

   我什么也没说，轻轻挂了电话。

   拨通了陈松的手里号，

  “林锦涛在宿舍么！”

   陈松没想到我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停顿了一秒,

   “在，他刚家教回来，他手机打不通？你给我打电话，找他。”

    我终于忍不了，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骗我。林锦涛他在宿舍？真的？那我眼前这个刚抱了别的女孩，又转身淡定接我电话的这个人是谁？陈松，你跟他一样，都只会骗我。”

    挂了电话就是关机，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六年的时间，我以为我很了解林锦涛，

    我任夏初这辈子只要林锦涛一人，如果不得，我宁愿去死。

   我任夏初这辈子都要骄傲的活着，绝不将就。

   我任夏初这辈子就是林锦涛的一辈子。

   我把爱情最好的模样都给了你，而你却还给我背叛。   你可以把温柔给别人，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爱上别人。

你可以不爱我，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骗我。  我忘了，我是怎么出现在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的，我只记得，我去了一片湖。然后我就在湖里看到了林锦涛的模样，然后就去寻找他。

“夏初，我爱你，我爱你，这辈子我都爱你。从7岁爱到21岁，从来没有想骗你，我只想你幸福。”

陈松看到我眼睛睁开的那瞬间，就抱着我，不断重复着，“我爱你。”丝毫没有受旁边林锦涛的影响。

突如其来热烈的告白，突如其来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接受。  比如林锦涛的无动于衷，他什么也没有解释，他只是说

“我爱了六年的夏初不是懦夫。”可是他没有说，“我还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我憋着最大的一口气，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滚。从此我们互不相欠，我任夏初再也不认识林锦涛这个人。”

林锦涛想说句什么，可是被陈松骂了出去。

这个时候出现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一个人，周佳美。

“夏初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林锦涛有女朋友，还跟你是六年的感情。带给你的伤害我很抱歉。”

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眼神里带着些许伤悲。我不全信，也不可不信。

我不知道我认识的林锦涛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到底是他一时迷失，还是早已经变成这样。

“佳美，别这样，这不怪你。”林锦涛丝毫不顾及还躺在病房的我伸手就要拉周佳美。

“林锦涛，六年的感情如果你都这么容易丢弃，那就是我看错你了。如果你对我是假的，我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你最好放手，别让我讨厌你，”

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些话正好在我的心口，我自己欺骗自己这么久，到底还是拆穿了这个谎言。

“滚。你们都别在这演戏。”

周佳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不知道周佳美有什么故事，总之她有故事。她是真的和林锦涛断得彻底，不给他一点回转的余地。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开始了多久，林锦涛有多喜欢她，总之，他也一直没放弃。而我，就真的只有陈松。

陈松告诉我，林锦涛认识周佳美是个意外，他们在一起半个月，他们开始三天后他知道，但是林锦涛知道陈松不会告诉我。如果林锦涛不知道陈松喜欢我，那他的情商也真的是负数，也正是因为他知道陈松喜欢我，他知道陈松希望我幸福。陈松也真的是如此， 我笑了也哭了，谁也怪不了，谁也怨不了。

大学之后，陈松的好，我又何止看不出来。我不想给他失望，所以从来不给他希望。我不想失去这份友情，也舍不得爱情。

我不知道多少次，我感冒的药都是陈松带的，我不知道多少次，他多少次提醒我该带伞，什么季节该吃什么水果。而我把他这些好有意无意地忽略，

后来陈松还是对我很好，再也没有提过林锦涛。林锦涛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好像这个人从来不认识，而我也努力不去想这个人。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 ，一个城市遇见会那么难。

我没有期待什么，只是我要怎么才能彻底忘记他，

我说，我这辈子只要一个你，

却忘了，我的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

大四那年，陈松抱着大把玫瑰在毕业晚会隆重表白。

我承认，我有感动，甚至有点心动，

当我在人群中瞥见林锦涛的那一刻，我伸出来的双手，迅速撤回，穿着晚礼服，踩着高跟鞋，打上车，就去了南方一座城市。

六年的感情，我最初的爱人。我以为我也能像他一样洒脱。却也时常想起陈松坏坏的笑。

这几年过得不好不坏，从开始的甚至想念到后来的压藏心底。

我还是没有守住自己一生一人的情话。

再想想当初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很搞笑，笑着笑着就又哭了。

“林锦涛你浑蛋！”

“任夏初你也是浑蛋！！”

逃避了所有人，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我想我这一生也谈不起爱情了。

后来遇到了苏言，对我挺好，我由开始排斥到接受，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27岁的自己不温不火，选择安稳。

在我选择安稳的那天，陈松又忽然出现，

以前我一直自私地以为，在我和林锦涛结婚的那天，陈松会带着她的爱人欣然祝福。 却没有想到，他阻止了我和另一个人的婚礼。

“夏初，我以为我对你够好，你就会感动。我以为我对你够好，你就会喜欢上我，我以为我们会有未来。可是，当陈松出现的那一刻，我从你眼神里看到了期待，看到了欣喜。所以，这场婚礼就当没有发生。”

我了解苏言，他一向冷漠，可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就失了神。不是因为我惊艳，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女孩。他最恨的也是别人玩弄他。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害怕，害怕他误会我的初衷，害怕他会把所有加给陈松。

苏言对我笑了笑，然后告诉我：

“你终究不是她。祝你幸福！”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总之他潇洒离场。看着陈松，我一脸无奈。

如果几年前我并不确定我的心，那么现在我总该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陈松，千纸鹤哪里来的？”我装作厉声问。

“偷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把你的心也偷过来。”

很多事情我再也不会追究了，因为我发现此时我有多怕失去。

“你一天除了嬉皮笑脸还会做什么？”

“我还会爱你，一直爱你。很爱很爱你。”

“那你娶我吧！”

“不，是你嫁给我！！”…

我是有点庆幸当初我的婚礼被阻止，因为我真的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又是一年，我28岁生日那天，又一次举办婚礼。苏言也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女朋友，我和他之间终究是不算是爱情的，他对我也只是人类原始的占有欲。我们一言一笑，还是像最初。

我的婚礼上没有出现林锦涛，没有人提起这个人。

有人说他出国深造读书，

有人说他在外经商，

有人说他还从来没有放弃周佳美

只是这些我再也不想知道，只要都过得好，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是我青春里的伤痛，躲不过，忘不掉。

那我就不必逼着自己必须忘却。

看着眼前人，才是一生枕边人。

“任夏初，你这辈子真的只要一个人，而且是你爱他，他也爱你入骨的人。”

这辈子，你能爱一个人最好，你能和那个你爱也爱你的人牵手余生更好。如果不能，也不要放弃爱情，你期待的爱情总会如期而至。

沉溺于海   文/叶夕云
沉溺于海   文/叶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