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桥词典》是中国作家韩少功的一部小说,按照词典的形式,收录了一个虚构的湖南村庄马桥镇的115个词条,这些词汇部分也是作者所虚构(如晕街)。
《马桥词典》是对乡村生活的真实描写,透视了一个民族生存挣扎的真实情状,挖掘了民族苦难的历史根源,同时展示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另一面,为我们提供了认识农村的又一个途径。
值得一看。
摘录
1.“个人”的概念是不完整的,每个人也是“群”。
2.任何一种严肃而恪守和平的政治立场,你可以拥护,可以反对,但不能没有尊重。
3.不会做梦的人等于只活了一半,实在是冤天枉地。
4.其实,每一个对义的词,都是不同理解的聚合,是不同人生实践路线的交叉点,通向悖论的两极。这样的交叉点隐藏在密密语言里,不时给远行的人们增添一些犹疑。
5.我怀疑世上的万物其实在意义上具有完全同格的地位,之所以有时候一部分事物显得“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被作者的意义观所筛弃,也被读者的意义观所抵制,不能进入人们趣味的兴奋区。
6.一棵树没有人的意志和自由,但在生活复杂的因果网络里,它常常悄然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在这个 意义上来说,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差别,有时候就像希特勒与甘地的差别,就像《楚辞》和电动剃须刀 说明书的区别,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我们即便熟读了车载斗量的植物学,面对任何一棵不显眼的 树,我们的认识还只是刚刚开始。
7.双脚踩出枝叶嚓嚓嚓,是催人苍老的声音。
8.强者的思想就是正确的思想吗?
9.拒绝知识和理智的力量,常常比我们估计的要强大得多。
10.时间不是拉长了,不是放大和增容了,而是越来越匆促,越来越缩短,最后几乎成了一个零,眨眼之际就无影无踪。某一天,人们突然发现镜中的老人就是自己,免不了瞪大恐惧的双眼。
11.时间只是感知力的猎物。
人的时间只存在于感知之中,感知力比较 弱或者干脆完全丧失的人,比如病床上的植物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时间。时间这种透明流体从来就不是均量地和匀速地流淌,它随着不同的感知力悄悄变形,发生着人们难以觉察的延长或缩短,浓聚或流散,隆凸或坍塌。
12.我们常常会美化以前的一些事物,比如藕,比如一本书,比如某位邻居,因为我们已经忘记了当时产生好感的特定情境。我们甚至会觉得以前的某次痛苦经历美妙无比,因为我们已经成了远远的回顾者,不再身陷其中。我们不再痛苦而只是观赏痛苦。
13.因此惯性的爱不再是情感,只是一种理智的坚守和苦熬。
14.我知道这颗泪珠只属于远方。远方的人,被时间与空间相隔,常常在记忆的滤洗下变得亲切、动人、美丽,成为我们梦魂牵绕的五彩幻影。一旦他们逼近,一旦他们成为眼前的“渠”,情况就很不一样了。他们很可能成为一种暗淡而乏味的陌生,被完全不同的经历,完全不同的兴趣和话语,密不透风坚不可 破地层层包藏,与我无话可说——正像我可能也在他们的目光里面目全非,与他们的记忆绝缘。
15.文山会海几乎是官僚们不可或缺并且激情真正所在的生存方式。即便是空话连篇的会议,即便是没有丝毫实际效用的会议,也往往会得到他们本能的欢喜。道理很简单,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设置主席台和 听众席,明确区分等级,使人们清醒意识到自己话份的多寡有无。权势者的话语才可以通过众多耳朵、 记录本、扩音器等等,得到强制性的传播扩散。也只有在这种氛围里,权势者可以沉浸在自己所熟悉的 语言里,感受到权利正在得到这种语言的滋润、哺育、充实和安全和保护。
16.一种不熟悉的语言,就是一种不可控的语言,差不多也就是一种不可控的权力。不论它表面上的政治标志如何,它都具有实际上的离心力,造成信息通道的阻抗和中断,形成对执政者话份不同程度的削弱和瓦解。
17.在这个不无残忍的过程中,我明白格也可以集体化的。正因为明启是马桥不可多得的人物,他的格已经成了马桥全村人的共同资本,才变得如此重要。他随便放弃了这个格,就是对全村人的犯罪。
18.现代人也是不大相信鬼的,当他们的理智能量无法解决战争、贫困、污染、冷漠之类难题的时候,无法消除内心中沉重的焦虑的时候,即便在二十世纪最科学最发达的都市里,也会有形形色色鬼的迷信复活。
19.人们希望看见什么的时候,这个什么总有一天就会出现。人们可以用两种手段实现之:火焰高的时候,用革命、科学和经济发展;火焰低的时候,用梦幻。
20.语言是担负事实重力的跳高。
21.哪有匀质和均速以供人们共存共享的统一的时间?不过是一种脆弱而幻觉的时间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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