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日记12上:三姐

作者: 慕读 | 来源:发表于2017-12-31 06:50 被阅读156次

    2017年6月15日 星期四 北票 热

    早晨起来后,感觉有些累。病了,嗓子痛得更厉害了。拿出想念名单,划掉几行,包括广播组的Y姐(参见《做操记》),群主为了帮我找Y姐可是没少费心。唉,按我现在的状况,还是不去见了吧。也不能去见中学同学和小学同学了。


    东子来接我去饭店。

    见到了现住北票的老师们、阿姨们,还有三姐、冯姐姐、C小妹、以及五妹。

    吃饭的时候,三姐讲起了她爸爸的故事:

    “我们小时候,每到春天,爸爸就带着我们姐仨到一中大操场,用黄土加干草和大泥,然后再用木头做的模子脱土坯。土坯是用来搭火炕的。和大泥、脱土坯都是很累的活,我们三个女孩子力气小,都不愿意干。我问爸爸为什么每年都要弄这么多土坯?爸爸说,很多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有的还是南方来的,从来都没住过炕,更别说搭炕了。当谁家的炕烧不热时,或烟倒进屋里时,就要找爸爸帮忙,爸爸去了把炕重新盘一遍,保证解决问题。修炕就需要换土坯,必须提前准备好,也就是在春天雨少的时候晒坯,等雨季到了就晒不成了。土坯晒干后,还要用塑料布苫好”。

    “有些人家不仅修炕找爸爸,糊墙、吊棚、砌院墙、搭煤棚、盖小房也找爸爸,因为爸爸什么活都会干。爸爸做这些事从来都是义务的,没收过一分钱。八十年代初,很多来自大城市的老师纷纷返回原籍,爸爸一一帮他们打包装,装车。爸爸就这样助人为乐一辈子。”

    三姐的爸爸是当年有名的北票一中电子仪器厂(参见《大操场》)的工人师傅,示波器的外壳就是他设计制作的。这两年,电视里经常提到一个新名词––“大国工匠”,三姐的爸爸就可以算作其中的一员。遗憾的是,他早在八十年代末就因病去世了。

    三姐还讲了几个小故事:

    “小时候,孩子们经常在一中院里玩。那时的校园里有很多桃树,女孩子们喜欢把树干上流出的桃胶粘在手指间、用吐沫舔湿,再拉成丝,绕在细细的小树叉上,做成“粘粘毛”,看起来就像现在卖的棉花糖,只不过比棉花糖小很多,仅有大枣那么大,还只能看、不能吃。最近微信朋友圈里有人说,桃胶是美容的,可以生吃,也可以做奶茶。可惜一中院里的桃树全都被砍光了,一颗也没有了。”

    我想,好在一中院里的女孩子们小时候就都已经舔过桃胶了,所以长大后都很好看。

    三姐说:

    “小时候家家都吃食堂。食堂只在过年时才杀猪,杀了猪才有肉吃。有一年冬天,刚刚上冻,食堂就有肉菜了,原来是学校马圈的一匹大马不小心在冻了冰的马路上滑倒了,摔断了胯骨,魏老板(参见《积肥记》)不得已把它交给了伙房。几天后,肉菜吃完了,我傻傻地去问魏老板:啥时候再摔死一匹马?”

    “小时候没有零食吃,给马吃的豆饼就是小孩子们最爱吃的点心。我经常找理由去马圈找魏老板,就是为顺便从马槽子里找几块豆饼渣。但自从魏老板知道我盼着再摔死一匹马以后,就不太待见我了。”

    在座的冯姐姐也讲起自己去马圈偷豆饼渣的事,她还曾和三姐在马槽子边上碰见过,为的是抢同一块豆饼渣。

    三姐接着讲:

    ”小时候看人只会看外表。邻居G叔叔是被从上海发配来北票的,还一直保留着上海人的做派,头上戴着一顶前进帽,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上身一件皮夹克,下身一条瘦腿裤,还骑着一辆26的自行车,跟电影里的特务特别像。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G叔叔,他说可以用自行车载我一段,遭到我的严辞拒绝:特务的自行车坚决不能上!”

    “小时候,妈妈在家里办托儿所,收了好几个小孩儿。妈妈规定,我们姐仨个要是谁想出去玩,必须带一个孩子一起出去。其实,那时我也还是没上学的孩子呢,太胖的小孩抱不动(比如G叔叔的女儿),胳膊容易脱臼的孩子不敢抱(比如孙大弟),就挑了年龄最小的孙小弟,背在身上,和大家一次玩捉迷藏。跑着跑着,感觉小弟在后背上越滑越低。我想,该把小弟往上撺一下了吧。便用力一撺,瘦瘦的小弟就从我的后脖子上飞到了前面的地上,前奔儿喽上摔了一个大口子。”

    “上小学时,有道语文造句题不会做。恰好W叔叔来串门。W叔叔进门总是先掀锅盖,看有什么好吃的就吃一口。我问W叔叔怎么用“金光灿烂”造句,W叔叔张口就来:天安门广场金光灿烂。”

    “上初中时,北票县每年开四级干部会,都要女学生当服务员,帮着在食堂里给干部们上菜,饭后再负责刷碗。那时候的干部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也被定量管着,也吃不饱。为了防止有的干部故意不交饭票粮票,我们给每桌上完了菜以后,不给他们发筷子,一定要拿票换,饭票粮票都交够了,才能领到筷子开始吃。”

    “上高中时,上学不上课,只是搬砖,从矸子山脚下的砖厂,搬到一中院里,盖起了教学楼(参见《干妈》)。一天要搬50块砖,一块砖5斤多重,要搬好多趟。”

    “高中最后一年,我被选中参加表演炸碉堡(参见《做操记》),经常在地上打滚儿训练,穿的是自备的黄军装,学校不给发服装。打滚儿和匍匐前进都非常费衣服。买布做衣服不仅要花钱,还是要布票的(每人每年仅几尺布票),可是谁要是心痛衣服不认真在地上爬,就会被薛主任罚站。”

    “长大了以后,经常被父母委以买肉的重任,要求买回来的肉膘越厚越好,因为需要用肥膘熬荤油炒菜用(豆油每人每月仅三两,要攒到过年时再用)。那时,猪肉凭票(每人每月半斤),不分部位,都是一个价(每斤不到一元),所以经常是排到窗口前,探头一看,赶上瘦的了,立刻回头从队尾排起,直到赶上肥膘才交票交钱。”

    “买豆腐也一样,需要豆腐票(每人每月两块,每块2分钱),所以一定要等到豆腐板边上的那几块,因为边上的豆腐块略大一些。俗话说:拣豆腐拣边儿,娶媳妇娶三儿。”

    听到最后一句话,大家一起笑起来,原来三姐是在借讲故事夸自己呢!

    东子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要主持,先走了一步,走之前宣布谁也不许和我抢着付账,这是群主的规定。

    我终于做了一次东。

    感觉好多了。

    吕文新
    2017年9月整理于新西兰奥克兰
    2017年12月31日被《简书》冻结

    2018年1月3日被简书首席封号官解冻

    冻结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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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勾亚明:涩涩的酸楚中却洋溢着浓浓的爱意。反应了那个时代的真实。回忆常常让人激动。好文!
      • 4c3f07b51b47:哈哈,里面有我的童年,亲切温暖。感谢你的文章让我回到遥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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