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楔形文字传奇
10. 跨界的中学老师
德拉·瓦勒和卡尔斯腾·尼布尔都是业余级别的文字先驱，在波斯楔形文字的研究队伍里，不久又出了另一位跨界研究者。1803年，在德国汉诺威的酒吧间，他斗胆接下了卡尔斯腾·尼布尔交出的“接力棒”。
中学教师格罗特芬德
格奥尔格·弗里德里希·格罗特芬德（Georg Friedrich Grotefend），德国小城镇的中学教师，不到30岁的青年人，从来没有到过波斯。
格罗特芬德是东方语言研究的“小白”，对波斯语一窍不通，但他的特长是擅于猜谜。那天晚上，他与一群朋友们在酒吧喝酒聊天，他的友人、汉诺威图书馆的管理员拿来了两份波斯楔形文字的复制品，正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尼布尔铭文”。除了少许差异外，这两张铭文似乎有大致相似的内容。
“这就像来自外星人的文字。”朋友神秘兮兮地说。
“没有你说的那么诡异，”格罗特芬德仔细对照看了看两份文件，“我或许能够读懂它们。”
“你就吹吧！想要读懂一种既不了解形式，也不了解内容的语言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格罗特芬德坚定的表示。于是，在大家的见证下，两人击掌定下了赌约。
格罗特芬德的汉明登小镇故居
作为希腊语教师，格罗特芬德的知识背景仅限于他曾经看过的文献。丹麦考古学家芒特主教说过，这两块铭文中有一组反复出现的符号，它表示的可能是“国王”（King）这个词。其中的斜杠符号，可能是每个词组的分隔符。在日常教学备课中，他也了解了当年波斯的历史环境和国王的名字。此外根据希腊的传统得知，皇室的名字总是与前任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国王”的波斯楔形文符号
格罗特芬德回家之后立即开始“猜谜”。接下来的内容有点儿“烧脑”，请大家对照两份铭文，看看格罗特芬德究竟是怎样推理的。
尼布尔楔形铭文1、2
格罗特芬德采用的方法是如此简单，但又如此可靠。
第一，他将两份尼布尔铭文并列，比较之中，都看到代表“国王”的符号，但有两种不同形式，一种较短，一种较长（图中用矩形框围住）。他首先猜测，短词是单数形式的“国王”（king），而长词是复数形式的“国王”（kings），当这两个词同时出现，意为“王中之王”。
第二，格罗特芬德猜测，铭文第一个单词是某位国王的名字。他把第一份铭文开头的国王暂时叫做Y，第二份开头的国王叫做Z。
第三，他在两份铭文都找到了代表Y国王的符号（图中用椭圆框围住）但也有长有短。他继续猜测，第二份长的那个词尾有个后缀，可能有“Y国王的……”含义。Y国王的什么呢？最有可能的是“儿子”。
国王Y的波斯楔形文符号
第四，将两个猜测连接起来，格罗特芬德认为，他发现了一个基本的套路：某国王，王中之王，某某（国王）的儿子。
第五，他在第二份铭文的后部，初步确认了一个新的名字X，但没有找到“国王”的符号。所以，根据上面的格式，X不是国王，但X是Y的父亲。
于是，格罗特芬德猜出了铭文表达的人物关系：祖父X（非国王）、父亲Y（国王）和儿子Z（国王）。翻翻后人撰著的古波斯历史书，有这种关系的三代人只可能是：希斯塔斯普斯（Hystaspes）、大流士（Darius）和薛西斯（Xerxes）。希斯塔斯普斯是波斯帕提亚总督和大流士国王的父亲，自己没有当过国王。
波斯语“小白”猜对了！人们现在知道：
尼布尔铭文1的意思是：“大流士，伟大的国王，王中之王，国家之王，希斯塔斯普斯的儿子，建造了这座宫殿的阿契美尼亚人”。
尼布尔铭文2的意思是：“薛西斯，伟大的国王，王中之王，大流士国王的儿子，阿契美尼亚人”。
1815年，格罗特芬德最终整理出30个波斯楔形文字符号，通过比较“希斯塔斯普斯、大流士和薛西斯”在不同语言的发音，他识别出其中9个字母的读音。这9个字母读音标志着波斯楔形文破解工作的第一次巨大突破。对格罗特芬德来说，他没有翻译整个文本，甚至没有弄清所有单词的含义，凭借的仅仅是猜测。
格罗特芬德整理的波斯楔形文符号
格罗特芬德这种归纳式的猜测方法具有开创性，却未能说服学术界，他曾于1812年将自己的第一次发现提交给哥廷根皇家学会，但是被古文字学者驳回，官方拒绝发表。
尽管如此，1848年格罗特芬德的努力在最终还是得到了承认，被增选为普鲁士科学院院士，并为他的楔形文研究成就制作了勋章。
波斯楔形文字“破译工程”的“接力棒”，将再次交还给罗林森，人们还需要等待45年……
***** ***** ***** *****
1837年，“军令如山”，罗林森万般无奈告别伊朗，离开克尔曼沙阿，在阿富汗坎大哈和伊拉克各地辗转奔走执行军务，依然念念不忘还未摹写完成的贝希斯敦铭文。
克尔曼沙阿担任军事顾问的经历帮助了他，罗林森得到英国总督的赏识。自1843年开始，他被任命为大英帝国常住巴格达代表，能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定居下来，潜心研究楔形文字，并有机会再次参与自己挚爱的文字考古，而不是为殖民当局的军事冲突讨伐征战。
暂且按下罗林森在巴格达定居后，如何协助英国考古学家家莱亚德释读亚述古城尼尼微的楔形文趣事不表，让文字传奇的脉络再次回到撩拨人心的贝希斯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