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园子味道很淡,彷佛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比不过五柳先生说的桃花源的美好,比不上细雨中湖心岛的清净,比不了白堤群燕戏水的欢闹。
这儿好像什么都比不了,直到,她立在一株春梅下。
温柔的水趟过粉蓝色的裙,含羞的花撩起纤长的袖,每一根枝桠都极力弯下腰,去吻,去尝,每一根葱白的指。温柔的言,轻声的语,我听不懂任何一个字,却闻得到每一丝梅香递给我的意思。
用我所有学过的知识,去解读她闪烁的眸,轻舞的发,不偏不倚,轻轻偎着树干的头,那一切好似眷恋着她的阳光,春风,梅花,流水,哪怕空中婉转轻鸣的燕,或是低头吐着夕阳烟霞的云。我没能找出一句,足以形容,足以赞美,足以囊括此时眼里种种,用来表达的美好。
她问我,如何?
说不清楚。
她笑了,花也笑了。
这是一座梅园,有流水,有梅花,有亭子,有石椅,还有一座小院子,自然还有一间小屋子。
她说这里是她的父亲为了我们买的。
我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明白了这个端午节我们只能在这座梅园中度过。说这屋子小倒不是说真小,或是我看不上眼,只是比起她自家的院子大不了多少。
四位长辈趁着闲,搭了伙往云南去了。说什么一辈子没旅过游,这次乘乘刘家的东风,去一趟大理,见识见识小燕子去过的地方。落下我们俩小人自己过日子。
她去洗澡,换换衣裳。我自然系一副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也不是擅长做饭,只是刚好做出来的菜,不会遭人嫌弃。
这里就要说到那个会遭人嫌弃的她了,听说跟我妈学过一段时间做饭,我打包票,这事我居然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直到她妈妈被炸伤了,我才知情。
我清楚记得我们一家赶去医院时候,刘叔叔在手术室前面攥着拳头来回走,满脸焦急,根本顾不上一旁坐在地上失神的“儿子”。
我搂着她的肩,哭的很凶。那时的我总觉得我这兄弟,虽然长相女人,家境优越,但向来都是个坚强懂事的“男孩”,也吃过不少苦,不太像个富家子弟。
只是这次她真的,哭的像个女孩,满心的悲,满眼的泪,满脸的悔。
幸运的是,阿姨没有生命危险,可惜一张经年累月打理的脸彻底毁掉了。阿姨得知自己的脸毁了,难掩饰心里的痛,但是还是被怕伤害女儿的一颗心给压制了下来,她知道这张脸比起自己的女儿要轻的轻的多。自己只是需要戴口罩,不让人看见自己的丑陋,而女儿的伤,是一辈子遮不住,治不好的。
我并不擅长料理美味,但总是很享受做饭的过程,心思很集中,没有多余的想法有空隙钻进我的脑袋,就好像时间已经绝不重要了。偶尔探出头来看俩眼,是电吹风的声音,她在吹头发。
看了眼剩下的洋葱,土豆,还有一大块羊肉。想做的菜有很多,已经做好的菜也有很多。
“你做这么多菜?是要庆祝我们的二人世界吗?”她笑眯眯的看着我。
“哼。”习惯性的冷哼,“我是想看看你洗澡的功夫,我能做几个菜。”
简单的一夜,也就草草的过去了。很现实,没有一点小说式的发展,也没有电视剧情的转折。因为我们是高中生,有很多的作业可以伴我们度过一整个夜晚,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我们写作业居然写到了凌晨三点。
也就是在沙发睡着的她,被我用厚厚的被子压得死死的,然后我就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昏也似的睡了过去。
三月份阳光已然很盛,某人大概要热坏了。我知道报复要来,可惜睡意让我避无可避。
一大盆凉水灌到我的脑袋上,像躺在一条河里,睁开眼睛,但还是不想动,又默默闭了起来。她把脸盆扣在我的脸上,气鼓鼓地跑了。
诶?天又黑了?
说起来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互相折腾,以前觉得好玩,兄弟间的打闹,现在感觉味道变了。以前整人图一个爽快,现在反而有着一股莫名的喜悦,这种喜悦不同于玩乐的快感,不同于得到的满足感,也不同于父母给予的幸福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胸前有一丝甜味,有时路过喉咙,有回甘;有时路过心房,有触动;有时路过小腹,又有慌乱。说不得是什么感觉,却也不想说得。
吃完午餐,我写了一段长长的文。她从不经过我的允许,拿来便看。午后的光,没有早晨那般灿烂了,橘黄色的暖意混着淡淡香味戳着我的鼻息,想避开,又避不开。她趁着树顶上云层碎开泄出的光,彷佛再看一卷涂满美人的卷轴,她如痴如醉,我亦,如痴如醉。
远在云南的长辈们来了一通电话,打破了原本有些安静的局面。
是刘阿姨,她和我们说,小河头的小街尽处有一座小园子,栀子花开了,很漂亮的。她很贴心,特意替我们向园子主人家打好了招呼,明天我们直接去便是了。
我一直听说栀子花是可以吃的。大概是泡茶的意思吧。
她担心我受不住栀子花的味道,但作为一个男人,总不能当场就怂了。
只是,事后悔当初,大概就是用来骂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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