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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叔病了,病得不轻,得的是尿毒症。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觉浑身乏力,食欲不振。英婶劝他早点上医院看看,他说恐怕是累了,休息下就好了。
谷叔没再外出打工,可是没力气,没胃口的情况并没有改善,而且还发现脸部出现水肿,黄中泛青。谷叔这才重视起来,他通知儿子回来陪他去市医院。
听说,谷叔得的是尿毒症,在市里做了透析。他回到村里的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家族里的人都买了礼物上他们家看望病人,唯独我家没有去。
不是我爸妈舍不得花那点钱,也不是放不下曾经的过节,而是不能那样做,怕谷叔和他妻子英婶说我们家看他笑话。
他们家与我们家在2008年接上了梁子。那时我们家拆老屋建新屋,他们家坚决不允许我家建新房——他们家住在我家后面,一旦楼房建起来肯定会挡光。
那个时候,谷叔英婶不让我家请来的砖匠干活,大骂我爸妈坏心眼没好报,并扬言要想建房子,除非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地基是我们家的,为什么建个房还要受他们管束,我爸妈被他们气得浑身像筛糠似的颤栗。最后我爸求助村委会才平息了这件事。
房子是建起来了,但事情并没有完。
那一两年,我们家祸事不断,还好没出人命。直到我妈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门搭上插了把剪刀,剪刀口正对着我们家。我妈明白了祸端,要求谷叔他们取下剪刀,他们不依,还骂我爸妈是心坏了,才人囗不安。我爸妈没和他们家争吵,而是直接在墙上对着剪刀的位置挂了一面镜子,你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也奇怪,我们家大人小孩日渐转为平安。两周后他们发现了镜子。为此,两家大吵了一架。我妈说,你取下剪刀,我就取下镜子。最终各让一步,事情总算平息下来。从此,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算相安无事。
两年后,他们向村委申请地基,弃老屋,到村口路边建了一栋独门独院、朝阳的房子。
八年后,我父亲生病住院,整个家族除了谷叔家没有上我们家探视,其他人家都来了。英婶还在外面说,说我家良心不好才会生病。
让他们说去,让他们幸灾乐祸去。我妈没有和他们争吵,但对他们的为人,更是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我爸妈与他们家一直不亲不疏地相处着,但他们有求于我妈的时候,我妈都像对待村里其他人一样友好待他们。比如,他们家没有菜种,没有菜秧了,英婶让我妈给点,我妈二话不说会分些给她; 再比如,他们向我妈借东西我妈都会借,甚至他们念叨没有菜吃,我妈也会给。只是我妈从来不主动去亲近他们。
如今,谷叔得了尿毒症。我和爸妈没有一个人幸灾乐祸,反而很同情他们。虽然怕引起误会,没买礼物上他们家看望,但看着原本壮实、胳膊腿浑圆的英婶,明显瘦了一大圈,我们还是很担心她和谷叔的健康的。
我妈对我说:“你爸生病的时候他们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我不和他们计较,他们此时最渴望他人的关心,最害怕嘲讽。”
有一天英婶来我们家讨菜种。我妈看着英婶深陷的眼窝,语气里满是同情:“你怎么瘦成这样?”英婶说:“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整个人从120斤已瘦到了90多斤。”
我们知道,她一边担心老公的病,一边家里田地里的事都一个人操持,劳心劳力。
我们就劝她想开一点,说只有照顾好自己,才有精力照顾谷叔,说谷叔只要坚持透析,会平安到老的。英婶朝我们感激地笑了笑。
英婶临出门时,我想起家中蒸了荞麦馒头,一看还有十一个,就给了她五个让他带回家和谷叔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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