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第十五章、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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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纳兰明慧
第十五章、爱是什么
消息很快就随着走亲访友的队伍传到了阳坡。
棂樨听到的版本是：谷雨看上了小满，主动追求小满，小满瞧不上谷雨，可谷雨死缠烂打，为了躲她，年都不敢在家过了，大年初一就溜出去打工了。
有人说，不是早就听说秦家小满跟莹子好上了吗？还有人看见两人装作砍柴，在后面山上把事儿给办了。
也有人说，谷雨小时候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长大了学坏了。
还有人说，小满真是好本事啊，将来不愁娶媳妇。
季先生倒是偷着乐，他原本就喜欢谷雨，要是能嫁到他们家，也是美事。他不知道的是，梅子已经不打算把小满还给他了。
终于，听到说，二姑娘罚谷雨跪在堂屋里，打了一下午没停手，这会还跪着呢！棂樨再也忍不住了，跟王朝凤说晚饭不帮忙了，匆匆赶往阴坡。
任棂樨怎么作证，说谷雨没有谈恋爱，二姑娘都不信。脸上分明写着，管闲事者勿近。
眼看着谷雨嘴唇冻得发紫，披头散发地瘫在地上。棂樨心生一计，想着为救谷雨，莹子也不会怪她，就说小满其实是跟莹子谈朋友，不是跟谷雨谈朋友。
不说不打紧，这一说更加糟糕。二姑娘脸色铁青，“早就说了不要跟莹子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她倒好，还跟莹子抢上男人了！莹子跟小满是什么样的人，哪儿臭她往哪儿跑！”
小满从小寄养在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家里，却长成了一个善良、聪明、知冷知热的血性男儿，即使不能称为奇迹，也不至于低贱吧！
棂樨算是明白了，在二姑娘眼里，这些人都是不堪入目的，也包括自己。
“云老师，谷雨交朋友有她自己的判断，莹子跟小满也都对谷雨很好。我们四个从小玩到大，您相信别人说的，怎么就不相信我们呢？”
“你们？看你是个想读书的，还以为你知道好歹呢！原来你也跟他们一起混！”
棂樨无话可说了，此时她才知道什么叫夏虫不可以语冰。
“这是在干什么？”是爷爷回来了，爷爷刚一脚踏进家门就看见这幅景象。
“不要，不要，不要…”谷雨几近崩溃，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不要把这些污秽的话说给爷爷听。
在爷爷的膝下长大，遵从爷爷的教诲，此生最不能承受的就是爷爷的失望。
“干什么，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还没锤子大就学人家谈恋爱。我说放假那天怎么晚饭都不吃，摸黑都要往回跑，原来是为了见秦小满！”
这下棂樨又领教了什么叫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谷雨深深地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散乱的头发里，如果能在这一刻死去，那该多好！
“起来！”爷爷架起谷雨，把她扶到厨房里，棂樨赶紧给她披上棉袄。
“洗个脸，喝碗热汤就去睡觉。”爷爷从四婶手里接过汤勺盛了一大碗汤端到谷雨面前。
棂樨拧了个热毛巾给她敷脸，哭肿的眼眶和面颊一遇到热气就火辣辣地疼。
爷爷一个字都没问。
谷雨睡得很沉，多希望睡着后变成永夜，再也不要醒来。
开学了，爷爷只说了句“好好读书，不要担心奶奶”就把谷雨送走了。
棂樨为小满申辩，激怒了二姑，二姑要谷雨搬回来住，不要跟棂樨来往了。
谷雨还指望返校后每天晚上睡前能偎在棂樨的怀里一小会儿，连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第一周的体育课，老师要大家自由组合打羽毛球。解散令一下，大家纷纷走向自己的伙伴，棂樨在人群里寻找谷雨，发现谷雨也正好在看着自己，不由得都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大槐树下，棂樨抱膝坐下，把谷雨揽入怀中。谷雨抱着棂樨的膝盖，深深得闭上眼睛。两个人好久没有说话。
“小满走之前找过我。他说他喜欢你。”
“……”
“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我的世界里没有看得上谁，看不上谁，甚至在我的概念里，根本没有恋爱、结婚、嫁人这些东西。我或许喜欢秦小满，但是我从未想过要跟他谈恋爱。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产生爱恋，难道不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吗？像风，像雨，说来就来，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走。我从未觉得羞耻。可是为什么在所有人的概念里，这种风一样的感觉一定要伴随着恋爱、结婚呢？”
“你竟有这样的理解，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不，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看过莹子的眼睛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那样的！”
“你也看出来了？”
“眼睛是藏不住的，哪怕嘴巴闭得再紧。”
“所以你才不让小满说出来？”
“我不知道，不能说是为了莹子我才不让他说，我没那么伟大。可能是我自己害怕。你不觉得吗？每当你决定去处理一件事情，紧接着这件事就会发生质变。就像那时候我想要变得懂事，奶奶就病倒了。所以，我以为，搁置是躲避质变的最好办法！”
“原来是这样！”
“或许，我应该早一点懂事，早一点让奶奶感受到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为我担忧了！或许，我应该让他说出来，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
“你说我们将来也会变成云老师那样吗？”
“或许吧，我身上有她的基因呀！”
“可她身上也有爷爷奶奶的基因啊！”
“奶奶曾经告诉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重男轻女，或许是太强烈的上进心，让她藐视一切她以为的不思进取。她看不起的不是莹子、小满，而是她自己的不被尊重的过去。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经历过多少事，才会变成他现在的样子。世事无常，人也一样。”
“原来你已经这么通透了。看来你原谅她了！”
“没有原谅不原谅，她用她的方式行使对我的管理权，我用我的心来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每个人的心都自成一个世界，交集大就深情相拥，交集小就点头擦肩。夏虫不可以语冰，但是，所幸，我还有你！”
“这样我就放心了，开学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上话，我还担心……”
“不用担心了，这一段无助的日子逼着我自己去思考，我想了很多，有时候很堵，有时候又豁然开朗。”
“嗯，其实很多问题也只能向内去解决…除了自己，别人未必帮的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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