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开始恍惚,那个曾经带着我们细细品味《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散文大师,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们虽在尘网中生活,但永远不要失去想飞的心,不要忘记飞翔的姿势。”
他这一生都在寻找尘网中的清欢生活。
这样一位俗世中却不世俗的风雅男子,好似在酒肆之中喝得微醺的匠人,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风味。
回顾他的一生,竟也是如诗如画,如醉如痴。
林清玄从小就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个作家。
小时候家里很穷,林清玄一直生活在高雄一个偏僻的山村,家中有兄妹近20人,他排行十二。
据他自己讲述,他少年时代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因为怕兄弟姐妹们和自己抢饭吃,每次吃饭前都向碗里吐唾沫。
林清玄很小就跟着父亲下地种田。
在田间休息的时候,他常望着远处出神。
父亲问他想什么?他说他将来长大了,不要种田,也不要上班,每天就呆在家里,等人家从邮局给他汇钱。
父亲听了,笑着说:“荒唐,你别做梦了!我保证不会有人给你寄钱的。”
但林清玄觉得人生没有什么能被保证。
他只知道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一定要比别人更勤快。
于是,从小学三年级时开始,他规定自己每天写五百字,不管刮风下雨,心情好坏;到了中学,每天写一千字的文章;到了大学,每天写两千字的文章;大学毕业以后,每天写三千字的文章,一直坚持到老去。
后来,少年长成了青年。
他在屠宰场杀过猪、在码头做过搬运工人、摆过地摊、在餐厅推过餐车、洗碗盘,什么事情都做。
他做着这所有的杂工,维系自己生存的同时,还养活着自己的梦想,那个关于写作的志向。
林清玄说:“我曾经在屠宰场杀猪,很多人没法想象,工作完回到我自己租的小房子里,洗完手后,晚上开始写作。面对生活的压力,并没有逃避的办法,你需要的是采取一些方法来完成你的梦想。”
那个年代,文字还没那么值钱,当作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为了生存,林清玄开始去报社上班。
和当时的所有年轻人一样,他对成功的渴望很强,工作很卖力,因而很快就升迁,第六年就当了总编辑,同时还在报纸上写十八个专栏,主持节目,当电视公司的经理,还做了广播节目《林清玄时间》。
一时风光无限,成为大众眼中成功的人。
与此同时,20岁出版第一本漫画书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他也顺势走上了文学之路。作品有报告文学、文艺评论、剧本等,最有成就的是散文创作。
30岁前得遍了台湾所有文学大奖,直到他不再参赛为止,被誉为得奖专业户。
林清玄的作品温柔却充满力量,浪漫又不乏理性。
他说“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
他说“浪漫,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浪费时间慢慢变老。”
他说“如果内心的蝴蝶从未苏醒,枯叶蝶的一生,也只不过是一片无言的枯叶。”
他说“爱的开始是一个眼色,爱的最后是无尽的苍穹。”
这时候,林清玄却做出了一个很多人都不理解的决定,他辞掉了所有的工作,到山上去闭关,去清修和思考,开始走进佛教的世界。
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红尘是陌路。
32岁遇见佛法,高规格入山修行,深入经藏。
35岁因为心恋红尘,决定下山,四处参学,写成“身心安顿系列”,成为90年代最畅销的作品。
40岁完成“菩提系列”,畅销数百万册,是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书之一。同时创作“现代佛典系列”,带动佛教文学,掀起学佛热潮。
有一天,林清玄在山下路过一个水果摊,想买点水果,当时老板不在,便在边上等。这时候一个路人过来,问他水果怎么卖,误认为老板。
林清玄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我经过了三年修行,大家竟然看不出来我很有智慧?随即就意识到,觉悟修行并不会改变人的相貌,只是内心起了革命。
而这些革命,全部体现在了他后期的文字里。
80年代往后,林清玄写了很多散文。
这些散文,充满禅意,清新易读。
“我一直认为,自己最好的作品还没写出来。我还没有达到想要追寻的境界,所以我会不断创作。”
他写得多,写得也辛苦,光是写“菩提系列”从上个世纪80年代写到90年代。
后来,他又以真诚之心,感性之笔,将多年来感悟的智慧精华了写《林泉》、《清欢》和《玄想》。
他在《玄想》里说:“人不是向外奔走才是旅行,静静坐着思维也是旅行,凡是探索、追寻、触及那些不可知的情境,不论是风土的,或是心灵的,都是一种旅行。”
对于林清玄来讲,这些都是旅行。
他相信,点燃过许多星星的人,还可以点亮无数的星星。
他在书里写道:虽然人世寂寥暗淡,我们也可以相互照亮。
所以,他照亮了很多人。
他开始讲授佛学,他到大陆演讲,走了300多个城市,前面17年全是义务演讲,分文未取。第一场5个人听,第二场50个人,第三场500个人。后来,每次来听演讲的人都多到需要交通管制。
2017年,在一次演讲中,面对读者,他谈起自己对死亡的看法:
“林清玄有一天一定会死,但我会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假如晚上会死,早上我还会在写作,我的书会和你们相伴。”
据不完全统计,他至今出版了 298 部书,影响了无数华人,他的作品不只列入中国大陆教科书中,亦曾出现在香港中学文凭试(DSE)的考题中。
初识林清玄,是出自小学课本的那篇《和时间赛跑》,那时懵懂的我们,只把他的散文当成是诗来念,觉着押韵好听,朗朗上口,便熟记于心。
而后为人熟知,大抵是因为他的散文总是能够用最温雅的方式读懂人们的心思,细细品味一番之后,大家总会感叹一句,啊,写的真好。
随后浸入大家心底,又源自于他的文字能够给活在暗处和悲伤之中的人儿以治愈和关怀,“既生而为人,就要承担,安然接受人生可能发生的一切”。
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活在世俗之中,总有时候是会与悲伤和消极的情绪相遇,活着不易,而文字给人带来的力量是可以让人瞬间通透,恍然大悟,并久存于心,难以忘怀的。
所以我们铭记,所以我们怀念。
林清玄走了,但他的文字还在,他的散文还在,他给人带来的力量也不会消散。
一代大师,风骨犹存。
“天寒露重,望君保重。”
作者 | 脱发妹妹、寒冰、兔子、仲夏
公号丨新青年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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