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无问西东》的时候,我注意到一条路,路上铺满了银杏叶,大片大片的黄。深沉一些的颜色总是容易让人想起过去的一些记忆。就像那一刻,我想起了小时候放学回家常走的那段路,印象中的背景色,也是黄色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那时我跟哥哥一起走,每天黄昏我们踏着夕阳回家,或沉默或雀跃地踩过满地的梧桐或是银杏。后来的许多年,只要一看到黄色,我总是会想起那时候的“桐花万里路”。
我认识很多温柔可爱的姑娘,她们给我的感觉都是“宜室宜家”。她们总是守礼而谦逊,一点儿都不出格,就连上课抄笔记都是工工整整地抄在下划线上,与特立独行的我似乎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尽管性格脾性不同,但她们却总能给我一种天涯若比邻的亲切。
因为我,一直相信本性的洁白和绚丽、活泼和文静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的。
“听到的和看到的,经常会令我们沮丧,世俗是这样的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可是如果有机会提前了解我们的人生,知道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不知你是否还会在意那些世俗希望你在意的事情。比如占有多少才更荣耀,拥有什么才能被爱。”
看电影的时候听到这段话,觉得想说的似乎被剧中人物给一语道破了。但总还是有些剩余的话,想要自己讲讲。
我没有经历过王敏佳所经历的委屈,但青春岁月里最明媚最张扬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是会受到妒忌、受到排挤、受到疏离和伤害的吧。你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优秀或者仅仅是特别,都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的原罪。
我第一次意识到其他人都是傻子,是在我11岁的时候。那年我第一次学相反数,老师为了让大家理解,就举了一个例子,她问我们说:“相反数就好像是两个背对着彼此走的人,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还会相遇吗?”稚气未脱的我的同学们都甜甜糯糯异口同声地回答:“不会。”只有我很大声且自信地说:“会!”可能也是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她让我起来解释为什么会,我扬着脸,傻兮兮地说:“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朝着相反方向走的人一定会相遇。”
全班哄堂大笑,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对他们的笑觉得莫名其妙。老师的脸一下子就拉得很长,让我站到教室后面去。其实那时候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凭什么,但是我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是不在乎别人觉得我是不是正确的。
那一天我站着教室后面看着全班同学的后脑勺,委屈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却依旧扬着头。可能就是那时开始,我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可以有分寸可以周到,但绝对不会妥协,不会盲从。
王敏佳劫后余生。即便她的脸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疤痕,即便用灰布蒙上,但是还是可以看到她飞扬地泛着光的脸和眼中的从容与力量。我想,这一点点的美好可能与陈鹏那一句“我给你拖着底”有很大的关系吧。
“我给你拖着底”,这是我听到过的,最美的一句话。20年来,我一直冲动而任性,肆意嚣张,不管不顾。这种时候最想要一个可以为我拖着底的人。这个人可以跟着我一起上升或是下坠,无论掉进的挫折深渊有多深,都可以在下面为我拖着,多好。
我跟一个朋友聊起这句话,她淡淡地说:“只有好命的姑娘才能有人给拖着底吧,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只能自己使劲抓住绳索。”我一下子就难过了。在无星无月的夜晚里,你都发生过什么,才会使你那么悲观呢?
突然想起海子的一句诗:“答应我,忍住你的痛苦,不发一言,穿过整座城市。”
这个城市不会再有战争时常常在头顶响起的防空警报了;不会再有被瓢泼大雨盖过的读书声了;不会再有在黑板上写下“静听雨声”的老教授了……但是我想,这个城市,一定还有很多很多,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的人。
电影的末尾说,这电影是献给每一个珍贵的你。整场电影看下来,我觉得最不知道自己珍贵的人,就是老师的爱人刘淑芬。她不明白好得无以复加的爱最终会变成负担,只是记住了爱人年轻时的许诺:我们要好一辈子。
她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相信爱情,但眉眼之间却没有一点可爱,有的只是执念、委屈和怨恨。她在柴米油盐推囊骂咧中,一点点将过去的自己毁掉。最后一次见到丈夫时,她一言不发。为什么不问点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也知道什么都问不出吧。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第三者,只是他不爱她。
电影中张震饰演的张果果说:“如果提前了解了你所面对的人生,你是否还有勇气重来?”
如果是我呢?提前了解了将要面对的人生,还有勇气重来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17岁的我极度渴望北方,认为离家远,便是到了可以尽情驰骋的草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自信的时候总是笃定一切都不需要问,后来即便会因为千疮百孔后变得成熟而缄默,可能也会因觉得没有必要而不去询问开口。
正如海子说,答应我,忍住你的痛苦,不发一言,穿过整座城市。
那么,亲爱的,
就让我们一起选择避开那些试探性的交谈和刺探吧,
不问西东,但行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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