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底层|目录
上一章【人生百态】底层(3) 初识劳务市场
这一天早晨出奇的凉,今年难道是个无雪的寒冬?时间都跨进了十一月的门槛,居然还没有一片雪花赏脸光临,没有雪的湿润,天气显得干巴巴的冷。
早上七点的闹铃像叫魂一样响起,李国前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把闹铃的叫声掐死,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就着被窝的热气,迅速套上外衣,拿起洗漱用品进到洗手间进行了简单地洗漱,穿上厚厚的棉衣离开住处,来到信息部对面的小吃部,点了两张土豆丝卷饼,就着一碗热豆浆开始吃喝。
因为是冬季,打工者基本撤离,这个小吃部也失去了上几季的热闹,只有李国前一个人在孤零零的享受着早餐,服务员可能昨夜没睡好,趴着收银台上打着盹。
李国前把不太烫的食物填进肚子里,随后用拳头敲响桌子,唤醒服务员,掏出五元钱递给她。
李国前离开小吃部,来到对面的李中李信息部门口,李平已经来到这里,开着越野车的老板随后驾临到这里,去他的煤厂捡煤矸石。
这个是李中李信息部张姨给李国前和李平联系的活,昨天傍晚时,这个老板来信息部找力工干活,张姨就给李国前和李平打电话,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二人坐上老板的越野车一直往市区的南方驰去,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了老板的煤厂。
老板下车进屋交代了一下其它事情,又上了车,越野车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需要干活的另一个煤厂的工作现场。
煤厂里高高的煤堆耸立着,煤堆的顶部是平坦的,运煤的翻斗车在矿上把煤运到煤厂,沿着推土机推出的路艰难的爬到煤堆的顶部,把煤翻在边缘,煤堆顶部的推土机,把车刚刚翻倒的煤推到更边缘,再推平整,始终保持顶部的平坦。
往年煤厂在冬季是不上煤的,基本是夏季储备煤,因为在夏季里,煤矿上煤的价格是一年中最低的,所以开煤厂的老板们都在夏季储存大量的原始煤炭,俗称原煤,然后经过筛选分离,分成煤块和煤。煤块根据大小,又分为中块和三八块等,当然价钱也是不同的。用处也不同,中块基本是居民取暖做饭,小火炉烧用,三八块基本是饭店,浴池小锅炉及小厂子生产作业用。而煤面大部分都销给电厂发电,还有一小部分卖给煤球厂,煤球厂把这些煤面掺和到其它煤矿买来的烟煤或无烟煤里,做成煤球或者煤核,再卖给其他的客户。
好力河的煤属于褐煤,因为埋藏浅,成煤时间比较短,所以燃烧卡数普遍不高,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不抗烧。这里的煤炭的价格在全国来说,差不多也算最低的,其中大小煤矿采挖的煤炭大部分被热电厂所消耗,但也有一些优点,例如低磷低硫,所以煤矿上最流行的标语就是:“好力河煤,还你一片蓝天”。
今年受工业大系统的调整,电力系统也不景气,所以冬季煤矿煤炭的价格也没有涨价,同春夏的价格持平,相对比全国其它地区的煤矿价格,在性价比上,这里的煤炭具有一定的优势。今年东北的冬天又比较寒冷,造成居民对煤炭的需求量增加,大部分煤厂夏季储存的煤炭销售一空,所以在冬季也要上煤,挑选煤矸石,筛选销售。
趁推土机推煤的间隙,李国前和李平沿刚倾倒下来煤的斜坡,手脚并用往煤堆的顶部爬,在爬升的过程中,要把裸露在煤层表面的煤矸石用手捡起,再用力的抛到下面的空地上。冬季的煤矸石如冰块一样凉,拾捡煤矸石的过程中,即使戴着棉手套,在和石头接触的刹那,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凉。
当又一辆翻斗车来到煤堆顶部的时候,上一辆倾倒遗留在斜坡表面的煤矸石已被二人拾捡完毕,二人顺着斜坡迅速跑回煤堆底部,跑的慢了,就有可能被翻下的煤块砸中受伤,这个活要眼疾手快,危险系数也是不言而喻。所以煤厂老板冬季雇人捡煤矸石,都挑选年轻一些的人,基本都是要二三十岁的。岁数大的除了手脚不如年轻人灵巧之外,听力也比不上年轻人,在这个北风呼号的冬季,汽车推土机以及前装机马达的轰鸣声,人的呼喊声,岁数大的人感受力就会小很多,更容易出安全事故。
李国前和李平刚在煤堆底部立稳脚跟,煤堆顶部刚运来的煤随之倾倒滚落下来,推土机的轰轰声刚刚结束,二人要马上把滚落到煤堆底部的煤矸石捡到旁边的空地上,要赶在煤堆底部前装机发动装车之前挑选完成。
当前装机开始往挂车上装煤的时候,二人再次沿着煤堆的斜坡爬向煤堆顶部,拾捡刚刚倾倒散落在斜坡表面的煤矸石。
一车接着一车,周而复始。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已经不知道上下了多少个来回,李国前的手脚开始麻木,虽然有大头鞋的抵挡,可脚已经肿胀,鞋有了箍在脚上的感觉。在平时这双43码的鞋子穿着可是有点大的。手就更惨了,特别是手指头,手指是人体血液循环较慢的部位,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又要不停接触冰冷的煤矸石,手指头提出了严重的抗议,收缩都变得艰难,每一次收缩都像慢动作的影片一样,同时还伴有关节的咔咔响声。即使这样,李国前还是要不停的让手指头活动,如果一旦停下来,手指头就有冻坏冻掉的危险。
有几个好心的挂车司机,邀请二人去他们的驾驶室里去暖和一下,可是煤堆顶部一直往下倒煤,煤堆底部的前装机一直在装煤,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去暖和的时间,即使再冷,也要咬牙坚持着,另外,还不知道老板那双眼睛在哪里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一辆满载煤炭开走,另一辆挂车补上位置,挂车司机停好车后,下车再爬到铲车的驾驶室上,把十元或二十元的人民币递给铲车司机,这已经成为了煤炭装车线上的一条潜规则,挂车司机如果不给装车的铲车司机小费,铲车司机在往挂车车厢里倒煤时,就会故意把铲车车铲扬得很高,落下的煤就重重的砸在车厢底,车箱的损伤程度和寿命是可想而知的,所以这样的潜规则也就合理的存在着。
爬上爬下不停的运动,李国前开始出现了喘息,呼出的热气在眉毛上,帽沿边迅速结成冰,又迅速被下一次呼出的热气融化,变成水滴滑落在脸上,在没有了什么温度的脸上又结成了薄冰,在风的呼喊声中,脸像刀割一样疼痛。所以还要随时把脸上的薄冰敲掉。鼻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流出的清鼻涕在煤面灰的抚摸和寒风的拍打下,在鼻孔下结成两个黑黑的冰溜子,如果还想让鼻子存在的话,也要把黑冰溜子随时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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