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比较忙,需要上课,然后一天三顿饭还得照顾我爸。跟我之前一个人的生活相比较,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过好在,跟我爸能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一段时间,让我也能多听一听他自己的故事。
外面天寒地冻,我的出租屋里却是暖意融融,我妈跟我哥在老家忙活,我爸纯属是在我这躲躲冬天的严寒。等开了春还是要回他自己的窝里去的,所以,一个内心充盈的人,是不会去强求别的事物的。眼前的已经很好了,明日的且等明日到了眼前再说吧,我虽然失业在家已有半月,不过好在有点余额,能让我真的好好歇一段时间,捎带写写我爸的故事。
这何尝不是天赐良机?我这个人一向很惜缘的,还惜福,还容易知足,有这些就够了,这也挺好。
咱们接着上回要聊的,慢慢的再聊下去。
我爸经过李老师跟张铭的倾囊相授,进步还是很快的,一方面是李老师的饭,一方面是张铭给予他那种平等的,谦和的态度让他在学习之余,感受到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家人真的很难得的。
另一方面,这一年多里,他一面从搬砖,调水泥,到成为一个大工的泥瓦匠。挣钱多,吃的好,比以前的活还轻松。
李老师见我爸学的差不多了,就在一个周五晚上,我爸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跟我爸在饭桌上就说,今天她跟经理提了,让我爸不再上工,礼拜一直接就到办公室去上班。经理刚开始还不同意,李老师着急瞪眼之后,他才同意说,那就试试吧,要是另外两个人觉得不合适了,我爸还得回去上工。
我爸一听就又跪下了,李老师跟张铭赶紧把我爸拉起来。李老师说,这接下去的路就看你的了,你别怕,陈工,王工不会说什么的,我在后面给你兜底,你放心大胆的干就行了。张铭也咧开嘴直笑,好事,刚子哥,你一定要干出个样来,我明年去你们那实习,咱可就在一块上班了。
我爸高高兴兴的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人,那一顿饭破天荒的只吃了两碗饭。自己心底跟明镜似的,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的路全靠自己的了。前路漫漫,愈来愈清晰了,自己心底反而萌生了一种有点怯怕的感觉。自己要是干不好可咋办呀?老天啊,后无退路,让我往前走,我可早就往死里走了,走不死,我就一定要走出条道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今年看《斗破苍穹》时候,三石弟弟喊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瞬间泪目,不能自已。
我就不该生成个女孩子,每当这种时候,个人就会觉得自己很无奈,那种无奈,刚开始还是内心挣扎,久了就成了绝望。这种心境是因为后来遇到很多事情后才形成的,前路漫漫,拿勇气做剑的年轻人,当时真的很勇敢。
一栋大楼,图纸是生命,工人们一块块砖往上垒的才是血肉。所以图纸可以说差之毫厘,就是失之千里啊。
我爸每天除了端茶倒水,伺候着几位图纸工程师以外,比之前工作的确轻松很多,时间长了以后,慢慢的才开始接触绘图。
人啊,有人贵人相助之后,总得潜龙在渊的蛰伏几年,等待机遇然后才有机会出头的。这个故事里没有那么多的偶然,也没有那么多的必然,只不过是一块让生活,让人一直在打磨的一块璞玉,几经雕琢,几经磨砺,终于慢慢的站立在了人前。
那是一段较为精心的故事。
这是源于三方公司的分工问题,导致的最终利益的权衡。建筑公司与开发商签订合同,由建筑公司提供图纸,开发商出钱,然后建筑公司再跟建筑队的包工头签订劳动合同。三方之间各司其责,互不干涉。然后问题就出来了,图纸送过去不代表图纸工程师要天天去工地上班,开发商出了钱,要的就是按工期完成特定的工程,建筑队在包工头的带领下一年下来把活干完,最后还得讨薪过年。
这个里面也就看这场权利与金钱的角逐里,如果有一个人或者一个职位的出现,就能缓解三方之间的尴尬关系,同时能保证各方之间的既定利益,那就果然是雪中送炭或者很有市场的了。
我爸是李老师的半个徒弟,另外半个就是李老师的儿子张铭。同时,跟陈工,王工共事也有很长时间,对于建筑公司来说,他是最佳人选。
建筑队的话,我爸搬砖干了一年多,砌墙的泥瓦匠干了一年多,跟着李老师在办公室又是一年多。他平常只有自己一个人,别人回家过年过节,他不想一个人回家,所以就留下跟着老工人看工地。工地里数他小,数他活泛,所以四十多岁正当年的大工,二三十岁的小工都比较待见他。至于包公头啊,那个人跟我爸同乡不同村,姓贾,那时候已经十几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了。
改革开放初期啊,新兴的就是这种建筑队,他们是属于第一批走出家门,为城市建设做贡献的第一批人。所以,什么人最可靠?当然是亲戚,朋友,老乡。
那会的建筑队都是以村,(乡)镇来命名的。谁有本事能包揽到工程,还能给大伙发工资,那些壮年的劳力们就跟着他走出门,除了农忙时候,过年过节,一年下来,都在奉献着自己满身的力气,以此来改变妻子,儿女的生活。这是一批真正乐于奉献的一种职业。蓝色的工服,黄色的安全帽脚上是媳妇纳的千层底布鞋。这是当时一道很靓丽的城市风景线。
至于开发商,他要的只是大楼的预售跟大楼的成功售出,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是谁盖的他是不太关心的。
我爸终于在他快26岁的时候,第一次走到人前去,那种感觉,让这个小伙子至今想起来仍旧是激动到不能自已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我是没办法完全理解的,可能跟我第一次站在全校面前演讲是差不多的,可能是跟我写的文章第一次代表学校出去参赛是差不多的,又或者是跟我带着自己的团队第一次拿下销售任务时是差不多的?
谁又知道呢?
那无非是一种绝境逢生的一种体验。
那无非是一次大胆而又拼尽所有的一次大冒险。
那无非是他孤身一人,六千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孤独无依的守望相盼。
那无非是一种拼尽全力之后的来自岁月的优待。
老话早就说过:要想人前显贵,必要人后受累。
我当时还未出世,这些东西我是不知道的。只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她每到夜晚的时候,全身心需要寄托在她养的两只猫身上,不然她怕她抑郁到不想活下去。
你看,这也是很可怕的。不是谁都有资本在深夜叫嚣着,自己孤独的要死。当你身后无人,无可依靠的时候,你要相信,你原来也可以活的很好。
我不希望你真的到了退无可退,身后万丈深渊的地步,只希望你了解,你所依傍的,矫情的,或许正是别人拼尽所有,才可能换来那么一丢丢的。
还是希望你不矫情,不孤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惟愿你知足而后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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