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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0日例行胸部ct平扫,结果较5月22日有变化。右肺许多结节中,最大的有明显增大趋势,按照医学临床经验,恶化的脚步加快。孩子告诉我,医生有两点建议,一是更加密切关注,由三月一查改为两月,二是立即处理,防范于未然,方法是放疗,就是激光。孩子帮我选择后者,于是我又住进了医院,和术后化疗结束相隔正好一年。
因为冠状病毒问题, 孙女延迟开学,儿子出差内蒙,便有孙女陪伴我。30日下午进院,见到另两位病人状况都比我差。她们也是肺部疾病,都失去做手术的机会,只能做相关改善痛苦的治疗。
中间床位病人姓张,只有51岁,她说得病3年,只依靠化疗和放疗,脑部已经有转移,目前右边腋下插根管子引流胸腔积液,过几天再次化疗。我在医院三天,没见她家有人探望,连个电话都没有。独生子已婚,小孙女不到两岁,见她时常看手机里孙女的照片,脸上会有些许笑意,平时不怎么说话,神情忧郁。出去打开水、吃饭,手提滴液袋,孤独的身影让我很难过。她的儿媳妇要带孩子,丈夫与儿子即使上班,晚上也可以到医院瞧瞧的,如此重症患者落寂如此,令人费解。
靠近门口的床位病人69岁,说起来是我的老乡,有女儿在照顾她。坐在床上用右手捂着左肩,估计那地方有不适或痛感。没想到晚上开始呻吟,先是低声哼哼,接着呼爹叫娘起来。问她的女儿,说是肩膀痛,我说叫医生呵!可以用镇痛药的。她的叫喊,我与另外病人无法入眠,后来不叫了,估计用了药。第二日依然如故,显然不是单纯肩部毛病。她女儿私下告诉我,肺癌转移,疼痛时一支吗啡都不行。我不知道这病也会转移肩膀,估计是骨骼转移吧!
这位病人饱受病痛煎熬,但疼痛过后情绪尚可,向女儿要红烧肉吃,话语也多起来。和张姓患者相比,幸运在于女儿侍奉左右,另外还请一名护工。女儿回去,儿媳妇又来了,也是对她关爱有加。有家人陪同与孤身住院的病人,同受病痛煎熬,情感上的差异十分明显。
我是第三个病人,年龄最大,症状最轻,孙女跑前跑后,联系医生、办理入院缴费手续。我自己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看书、聊天,等待做相关检查。没有肉体痛苦,精神有处安放,又有亲人侍奉在侧,最幸运了。
这种幸运不知能维持多久,看着她们二人坚韧的精神状态,想了很多。每个人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那种哭,促使肺部舒张,自主呼吸,是新生命的开始,感受不到痛苦。而在人生终点,生命结束之前,须在各种病痛中煎熬,无疾而终也是有的,人数极少。
现代医疗越来越发达,把病重濒死的人,继续留在人间的情况很普遍。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是病人家属与患者的希望,但是带来的三甲医院不堪重负,医务人员的常年疲劳作业,病者家庭的经济负担,尤其是独生子女照顾病重老人的艰难,如此等等,无法言喻!
延长患者寿命是善,因之使活着的人困苦不能算仁。特别是对于长期昏迷不醒,完全丧失自理能力,与多活一分钟都极端痛苦的患者,是否有留住的必要,很值得商榷。现在全国各地三甲医院里失能老人患者很多,运用现代医疗技术维持他们生命的方法也普及。这种没有尊严,甚至没有意识的生命,维持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不想成为孩子的负担,也不止一次跟孩子说过,到生命垂危时,让我自然死去,绝不许让我失去尊严,不能让我带着愧疚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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