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下马,径直进了郡丞府。为了方便,阳士深向众侍卫出示圣旨,侍卫们见了圣旨也不敢询问缘由就让他们进去了。兰陵王等人进了郡丞府公堂,高长恭坐上首座,吩咐道:“将郡丞府,郡尉府一干大小官吏传来见我。”侍卫领命退下。
过了半个时辰,一帮官吏陆陆续续地进入大堂了,有的见了高长恭不由得一惊——没想到郡王竟然回来了。
高长恭巡视了下面的官吏,叫侍卫们都退下,说道:“本王此番秘密回郡是有皇明在身,请各位大人暂缄金口,不要向外界透露本王的行踪。”
众位官吏都说道:“遵命!”
高长恭问道:“众位大人都到齐了吗?”
郡尉道:“回禀郡王,郡丞府、郡尉府一干要员全部在此。”
高长恭道:“本王离开兰陵一年有余,不了解郡内状况,难道郡丞换人了吗?”
郡尉道:“启禀郡王。郡承王志常大人于五月下旬接到了尚书省下达的进京述职通知,已经前往邺城,这段时间一直是由下官代理郡丞一职。”
高长恭道:“这倒奇了!从兰陵到邺城最迟四日也能到达,一个来回也不过八日,郡承大人五月下旬出发,现已六月中旬,怎么还不回来?况且兰陵隶属徐州,并不由尚书省直接管辖,就算郡丞大人要述职,最多也要去徐州行台府,怎么反而去了尚书省?”
郡尉道:“这个……下官不知。郡承大人接到通知的时候也是十分疑惑。不过下官推想,大概是因为兰陵这几年政绩颇丰,受到京城大员的关注,故召郡丞大人以表示嘉奖。”
“政绩颇丰……”高长恭道,“即使如此,郡承大人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不过说起这‘政绩颇丰’,本王一年不在郡内,对本郡内政状况不甚了解,今天本王要看一看这一年来的民情到底如何。——烦请诸位大人把近一年来本郡的内政状况向本王呈上来。”
此时郡丞府的官员们依次呈上他们管辖政务的记录。高长恭一一浏览。
突然高长恭喊了一声:“曹参军何在?”
曹参军听郡王叫他,出班立于阶下,道:“下官在!”
高长恭抬起头来看了看他,说道:“曹参军大人,现有的兰陵郡有多少户?”
曹参军道:“回郡王,兰陵郡五县合计共一万八千二百四十九户。”
高长恭道:“人口较去年减少,收成又没有增加,那为何税收却不减反增?本王不是已经免了本郡贫困地区的五成税收了吗?”
曹参军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
高长恭道:“还有!本王早就下令,郡中无业游民年满十八岁者计口授田二十亩,并非是本王随意施行,这在本朝均田令中是有明文规定的,可是有些地方官员故作不知,私自将田地卖给富商,这种行为在本郡是绝对不允许的。为什么豪门大户还有那么多土地?是不是你们卖给他们的?”
郡尉道:“回禀郡王,确实如您所言,郡中闲置的土地……都卖给富商了。”
高长恭拍案而起,喊道:“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买田的都有谁,本王要亲手查办。”
郡尉道:“郡王息怒,卖田之举,非本郡所愿,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啊!”
高长恭道:“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说破产失田的贫苦人家在本郡已经没有了吗?”
郡尉道:“回郡王,是这么回事。虽然本朝均田令确实有这方面的规定,但郡王不知,去年兵役制度又新增了一项,就是没户年满二十岁的青年必须服兵役三年,因此家中仅有二十岁男丁一口者本来得到的田地又被官府收回。官府见田地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才卖给富商。”
高长恭沉默不语。
郡尉继续说:“如今战事吃紧,太尉府也就下达了加紧兵役的命令,我们这些地方官员只能依律执行。”
高长恭道:“确实!战事非常紧急,朝廷做出此举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税收上升又作何解释?本王不是在去年就缩减开支了吗?难道是有贪官?要是真有,本王第一个要了他的脑袋。”
郡尉又说:“回禀郡王!兰陵的吏治自从有郡王整顿之后,贪腐之风已经得到遏制。在位的众官员都畏惧郡王声威,不敢行贪腐之事。税收之所以上升,还是因为朝廷调高了税率以做备战之用……”
高长恭道:“关于军费的事,本王不是拿出了自己的家资作补充了吗?难道说本王的财富还不足够?”
郡尉道:“远远不够。郡内官员接到税收上调命令之后无不节衣缩食,节省开支,能在老百姓那拿的就在老百姓那里拿了,不能再老百姓那里拿的也通过减少一些项目的开支来补充,其中就有修筑水利的费用。”
高长恭道:“什么?水利刚刚兴建,怎么能半途而废。本王兴建水利就是为了老百姓免受水旱灾的威胁,安心农作。若中途停止,岂不成了劳民伤财之举?”
郡尉道:“郡王所言确实在理,可这都是无奈之举……”
高长恭道:“无奈之举,无奈之举!你们就只会用这个词掩饰过错。你们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考虑,不自身努力作为,只知道逢迎上意,岂不知百姓才是社稷之本。若百姓不富强,何谈大齐富强?”
郡尉见兰陵王发怒,便更加恭敬地说道:“郡王在上,下官不敢对郡王有所欺瞒,这些年来,朝廷屡次催缴赋税。王志常大人也多次前往行台府询问原因,发现原来是因为京城奢靡之风兴起,京官时常聚众吃喝,而皇上又喜大摆宴席,扩建宫廷,消耗甚巨。我们这些寒酸的地方官虽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唯命是从。”
听郡尉说到这里,高长恭又沉默了,一双圆瞪的眼睛顿时缓和了下来,朝向下方。
郡尉继续说:“下官深知郡王的爱民之心,但为人父母官者,又何尝不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可是父母官首先是朝廷的官,其次是百姓的官,纵然官员有爱民之心,也难违君命啊!”
高长恭听到这里,心想他们君命难违,自己又何尝不是?
郡尉道:“王爷不必过于伤感,郡中虽然情况吃紧,但郡王的仁德还是发挥着作用的。虽然郡中没有办法做到让每家每户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但和其他地方相比已经很不错啦!郡中起码可以做到人人温饱,无饥寒之忧。”
高长恭听到这里,又想起了晋州的状况,这里的百姓和那里的相比,还真算是活在天堂里了。
高长恭道:“好了!这些事本王不过问了。这次本王来的目的是寻找一个人,叫‘江渚翁’。你们听说过没有?”
郡尉道:“回王爷。江渚翁在民间已然流行一段时日,下官已经命人赶往兰陵县调查。”
高长恭道:“这江渚翁是不是降临在文峰山?”
郡尉道:“下官也听说过这种说法,文峰山正是在兰陵县西二十里处。”
高长恭道:“那好,郡尉大人!你的任务就是多派人手搜山,将文峰山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找出来。不过本王疑惑,这江渚翁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在民间有这么大影响。”
一名官员说道:“回郡王。去年兰陵县一带村落发生瘟疫,其瘟疫感染性强,极难治愈,百姓死亡者不计其数,官府也请过名医,但也无计可施。可是据说有一名自称江渚翁的老者在瘟疫地区广布仙丹,百姓服之,尽皆病愈。于是百姓家家户户张贴江渚仙翁的画像来尊奉他。”
高长恭道:“那仙人的模样可有百姓见过?仙丹何在?这个本王要亲自前往查一查。”
然后,高长恭又详细问了问郡中状况,又提了几条应对举措,责令官员们执行,便叫众官员退下了。
郡尉大人在郡丞府门口和同僚们作别后,便径直走向郡尉府。一进郡尉府之后,一官差便慌慌张张走进来向郡尉行礼。
郡尉道:“什么事那么慌张?”
只见那官差道:“回郡尉大人。郡丞大人来了!”
郡尉道:“是吗?大人在何处?”
官差道:“此事机密,只能跟大人一个人说……”于是便凑近郡尉耳朵低语。郡尉听罢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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