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解放看着他们低着头半天连个屁都不敢放,说道:“赶紧滚出去,计划生育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又是一阵对视,几分钟沉默之后三个人夹着口袋,灰溜溜地走了。胡解放帮着杨玉把粮食装好,问大学去哪了,是不是上班去了?杨玉把丈夫住院的事告诉了他。
“啊!你咋不早说,严重不?”胡解放问道。
“哥,没事。今天下午,大学就回来了。”
“好,如果还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你就给我说。”胡解放说完后就走了。
杨玉的好心情被这始料未及的事情给搅没了,她坐在院子里生了一阵子闷气,心情又恢复平静了。不管怎样,还是得给孩子做饭,晚上家里应该庆祝一下。想到这,她开始择菜做饭。
下午胡大学回到了家里,儿子没有坐在石墩上等他,胡大学心里有些落空。院子干干净净,屋里还是那样干净整洁,好的环境总能给人一个好心情。胡大学懒散地躺在炕上,还是自家的炕舒服啊!灶房炒菜的香气飘到屋里,飘进他的鼻子里,他觉得有些饿了。晚上除了被大姐抱走的小鹏以外,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吃着香喷喷的旗花面,儿子有一段时间没吃旗花面了,比他俩吃得都快。
“儿子,你真是头猪啊,吃得这么快。”胡大学笑着说道,逗得媳妇和儿子哈哈大笑。
“他可能吃了。”媳妇笑着说道。
“咚咚”有人在敲门。杨玉听到敲门声,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以为又是计划生育那帮人来了。她坐在凳子上脸色有些难看,坐在凳子上迟迟不敢动身,胡大学看着媳妇的表情有些奇怪,以为她这几天没休息好,以至于精神有些恍惚。
胡大学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大哥,大嫂是你们呀,快进来。”胡大学兴奋地说道。
“大学,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你住院了。”大哥胡解放说道。
“没多大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胡大学笑着说道。
杨玉知道是大哥和大嫂来了,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大哥走进屋里看见大学憔悴,带有伤疤的脸,心里不由地难受:“大学呀,我看你暂时就别再出去打工了,好好呆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嗯,我知道。大哥,大嫂你们吃饭了吗,我们今天做的是旗花面,来吃两碗吧。”胡大学说道。
“不了,我们是吃过饭才来的。大学呀,你不在家这几天可辛苦了杨玉呀,她一个人照顾一家人不容易呀!今天中午那件事我现在想着都不痛快。”胡解放坐在凳子上,抽着烟说道。
“什么事。”胡大学不解地问道。那一边杨玉放下手里的饭碗和大嫂说闲话。
“今天计划生育那些人装你家的粮食呢!”大哥狠狠地抽了烟说道。
“狗日的!他们凭啥装我们家粮食?!”胡大学生气地说到。
“估计是超生了吧。”胡解放说道。胡大学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聊了一个多小时,大哥和大嫂打着手电回家了。
胡大学和媳妇躺在炕上,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扰乱了他们平静,温暖的生活。他们各自留恋起童年的生活,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呀,总是让人心驰神往!不知吴梦过得怎么样了,她是否也是丈夫孩子热炕头!胡大学不禁想起了吴梦,心里又自责起来,自己都是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想她。
“我决定了,过几天去做手术,不能给他们两千元,那可是咱们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媳妇说道。
“哎!只有这样了,我明天去给村长说一下。”胡大学说道。
胡大学从医院回来后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也就没出去打工。每天在菜地里干些农活,清闲的时候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和街坊邻居说说闲话,或者看儿子在街道跑来跑去,玩得满头大汗。胡大学对这样的生活很知足,这就是家呀!虽然平淡,但很温暖。妻子做完手术后,他就在家里照顾妻子,在菜地里忙活收拾菜,第二天清早担着两框青菜到集市上卖了,赚点生活费。他在家里待了三个月,沉浸在恬淡的生活中。小儿子胡子鹏也被大姐送到了家里,几个月不见儿子都学会了走路,能轻松地说出“姨妈,姨夫”,就是不会说“爸爸妈妈”。孩子在大姐家里待久了,自然跟姨夫,姨妈很亲近,对爸爸妈妈生疏了,胡大学张开双手对在地上扶着请走动的儿子说道:“过来,爸爸抱抱。”儿子发出“啊”的一声,迅速转过头向姨夫姨妈那边跑去。“哎,养你都是白养,连你爸都不认了。”媳妇杨玉笑着说道。大姐给妹妹叙述儿子的成长,杨玉津津有味地听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女人有女人聊天的话题,男人也一样,他们谈得频率最高的话题是如何养家糊口。
“大学,你现在身体也恢复好了,以后打算干啥?”姐夫问道。
“我有个同学一直在工地干活,我打算以后就跟着建筑队干,听说工地上一个月工资怎么也得快一千元。”胡大学说完后,拿出烟盒,取出一根烟递给姐夫,从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轻轻地在火柴盒上划了一下,火柴“噗”地就然烧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然后双手捂着火柴递到姐夫嘴里的香烟前,姐夫把头向前一伸,弯曲的要向前移动成极不规则的弧形,一只手捏着眼,一只手放在腿上,把嘴里的烟放在火柴上吸了几口,然后缩回头和腰,吐了一口烟圈,取下嘴里的烟,用指甲抖了抖烟灰,清清嗓子说道:“工地很累的,会把人累出病来的。我害怕你在那里吃不消。”胡大学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同样用手拿走嘴上的烟,抬头向姐夫说道:“姐夫,没事。咱是农村长大的娃,什么哭没吃过,还会怕那点苦么。”
“你都想好了,那就好好干吧,咱们农村人不求发财,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在工地上干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姐夫嘱咐道。
“嗯嗯,你放心。”胡大学说道。
“你姐夫呀,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一有闲时间就去麻将摊子,为这事我们经常吵架。去年和厂里人搓麻将把自行车都输给人家了,还给村里人说他打牌只赢不输,这牛皮吹得让我都觉得丢人。我问他你都不丢人呀,他还理直气壮地说胜负乃兵家常事。我的这个男人真是让我又气又笑。”说完,姐妹俩哈哈大笑起来。
胡大学听到她们的笑声,好奇的问:“媳妇,你和咱姐聊啥呢,这么高兴。”
杨玉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地说道:“笑某人的传奇故事呢。”
胡大学知道是在笑话姐夫,他看了看看姐夫一副正经抽烟的样子,似乎没听见外面的笑声似的。胡大学在心里偷笑起来。
胡大学找了赵栓牛,让他给自己在工地上找份活。赵栓牛自打念完书后就在工地上干活,他先从小工做起,在工地上打打杂,搬砖块,给打好的水泥面浇水,慢慢地学会了铺瓦,打磨水泥面,箍钢筋。在工地上风吹日晒干了几年,以前那个有些腼腆,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现在变得黑瘦,油嘴滑舌,说话办事一副老世故的样子。因为是哥们,还有他也需要人手,当胡大学问他能否跟他一起混时,赵栓牛很爽快地答应了,从此这两个人坐在工地上做了十几年的搭档,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亚于亲兄弟的感情。村里的土坯房越来越少了,新盖的钢筋混凝土房如雨后春笋般站立在村子里,自家的砖瓦房越来越不起眼,现在娃们还小,一家四口人还能挤在一张炕上,等孩子们一张大,那炕还能睡下四个人吗?家里的活就全扔给媳妇了,照顾孩子,养猪喂猪,下地干活…。
杨玉每天带着两个孩子去菜地里,孩子们在水坑边玩,她就拔草,锄地,割韭菜,第二天清早就担着菜去集市上卖掉。胡谦和胡子鹏对童年最深切的回忆是,天还没有亮,母亲就起床打着手电,拿着扁担走出门,然后把门锁上,母亲的脚步声经常会把原本平静的黎明惹得狗吠声四起。听着母亲的脚步声走远了,狗叫声也停下了,等再睡一觉醒来,母亲的脚步声又在院子里回响,过了一会儿就会听到母亲的叫喊声:“谦谦,子鹏起来吃饭了。”杨玉到了四十五岁时就没有菜地了,因修公路菜地被征用了,而且征用费就只有三四千块钱。她当然舍不得呀,就是一个夏天菜地也能赚一千多块钱。因此她总说以前咱们也算是种菜“大户”,现在连吃的菜都没有了,还要自己去集市上买。儿子胡谦风趣地说:“妈,你就没感觉到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
“还真没感觉到。”杨玉认真地说道。
六岁的胡子鹏和哥哥胡谦经常在煤油灯下做作业,村子里每隔两天就停一天电,而且还都是在晚上。胡谦和胡子鹏会为争夺桌子的一块空间而争吵,会为好吃的东西而争吵,晚上睡觉睡觉都要发生“战争”,兄弟俩没有谁在一起,胡谦一个人睡在炕的另一头,胡子鹏和母亲睡在一起。一张炕,两条被子。兄弟俩一条被子,母亲自己盖一条被子。胡谦兄弟经常扯被子,扯不过来的时候就互相用脚蹬对方,嘴里还叫骂。开始杨玉不说话,见兄弟俩没有退让的意思,就训斥道:“胡谦,子鹏是你弟弟,你做事就不能让让你弟弟,你看赵强对他弟弟多好!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向他学学。”
胡谦不说话,心里不服气母亲偏向弟弟,胡子鹏心里在乐滋滋地,杨玉又教训小儿子:“子鹏,你咋能骂你大哥呢,你要尊重你哥。若果以后我听到你骂你大哥,小心我打你!”杨玉教训两个儿子以后,屋子里立刻就变得安静了。“不知道他爸在工地上干得怎么样了?”杨玉看看漆黑的夜空想着丈夫在外受苦受累,心里有些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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