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小霞茫然地走着,她仿佛在寻找,去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或者是去躲避,躲避什么呢?
空气湿漉漉的,驱走了夏日的燥热,可她心里的燥热没有减去一丝一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下意识中,却又有明显的目的地。
走到村外的小桥边,静静的河水使她停了下来。
河水那么静,没有一丝涟漪。那么平,平得像奶奶陪嫁的古铜镜,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幽幽的光。
水里的月亮好似已经睡着,静静地躺在水面上,偶尔有鱼儿悄悄从下面游过,把月亮撕成一条一条丝带,拖出好远,好远……
不一会,水面恢复平静,月亮又进入梦乡。此时,草里的虫鸣时断时续,轻轻地为月亮唱着催眠曲。
小霞手扶小桥的护栏,注视着河水,除了有鱼儿偶尔跳一下,再没有其他声音,连河岸两边的树都已经休息,静得仿佛能听到树的呼吸。
奈何,小霞脑海里总是出现刚才的情景。
“你他妈的别又找事,是不是皮又痒了?”
“有本事打死我,不然你就不是男人。”
父亲肯定又喝酒了,薄薄的门帘隔不住父母的对骂,一声高过一声传进小霞的耳朵里,她皱起了眉头,酒后争吵已经变成他们的家常便饭。吵架好像就是下酒的菜,一天不吵食不甘味。
而弱势的总是女人,母亲胳膊上有一道用皮带抽出的伤疤,就是父亲酒后所为。
她烦躁地用枕头堵住耳朵,还是挡不住此起彼伏的吵架声。
这种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活让她变得性格内向、敏感、自卑,由一个天真快乐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真怀念爸爸出门打工的日子,每次回家,除了带回好多好吃的零食,还有满屋的欢笑和吵菜的香味。
不知何时何事,含情脉脉变成了怒目相对。炒菜换成了吵架,原来弥漫的菜香变成了浓浓的火药味,且有随时点燃的危险。
她要逃离满屋的火药味,眼前的河水静得让人向往,记得梦里曾经无数次,自己在水底,自由自在地游,身边水草飘舞,鱼儿相伴,半梦半醒之间,她会想,来生再不要为人,要做一条鱼,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梦会不会实现?被水包围,应该很惬意吧?水柔柔地抚摸过全身,会比小时候母亲轻轻的抚摸还要温柔吧!
她闭目想象着,仿佛已置身水中,身子轻飘飘的,就要化作一条鱼儿。
突然她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她,是母亲的手,那双帮她扎小辫子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并有一滴一滴热的东西滴在她肩头。
“小霞,回家。”是母亲。
母女连心,母亲还是寻了过来。
“我就出来吹吹风,一会儿就回去。”
她被母亲拉了回来,如同小时候蹒跚学步,母亲牵了她的手,缓缓走着。她靠上去,依偎在母亲肩头。
母亲的肩头是那么柔软,让她想靠着舒服地睡一觉。
月光下,两个依偎的影子和两个依偎的人,缓缓走着。月亮高挂中天,悄悄望着温馨的一幕。感动使它躲到云后,悄悄抹着眼睛。
突然,天边划过一颗流星,那美丽的弧线,瞬间拖着长长的尾巴沉了下去。
“听奶奶说,天上落一颗流星,地上就有一个人的灵魂升入天堂。”
“那都是传说。”
“妈,如果我死了,你会看到流星吗?”
“我不要看到流星,我要看着我闺女长大,嫁人,然后等着你给我养老呢。”
渐渐的,听不到母女俩的声音,他们身影越走越远,与白色的月光融为一体。
夜,复又沉入深深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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