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缗想了想,道:“小儿尚未出生,便已失父,后又随我颠沛流离。唯愿小儿承夏禹之志,诛荡戾气,疆域一统,国家富足,大众安逸,共享盛世。民亦劳动止,汔可小康。吾儿就唤作少康吧!”
第二章 屈辱逃亡 少康诞世
暴雨来时,后缗在路旁一间茅草屋中避雨。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空荡荡,仿佛突然从枝繁叶茂凋零成孤零零的一片叶子,她真想一路就这么凋零下去,落入凡尘,幻化为泥。可是后缗腹中的小生命却伸着懒腰,轻轻踢着她,提醒着她,她还有未完之使命,还不能凋零。不能毁灭,便只有仇恨。仇恨的火焰,开始在后缗心底慢慢升腾,化作对生的渴望和顽强。
后缗思索,苍茫大地虽广袤无边,却如无法逃遁的网,唯有娘家有仍氏才有自己一席憩脚之地。打定主意,后缗便步履蹒跚上路。她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尽量捡小路林间,罕无人迹的地方走,唯恐与坏人相遇。
但有些事避也避不开,后缗与一痞子在林间相遇。痞子嬉皮笑脸地调戏后缗,将她压在身下,即将施暴之时,后缗自然将这张丑陋扭曲之脸,与过浇联系在一起,于是摸起身旁尖利的石块,全力拍在痞子的脑上。痞子晃了晃脑袋,便一头歪在后缗身上。后缗推开痞子,踉踉跄跄站起来,继续向前走。
痞子让后缗明白,仰着俊俏的脸行走在世间是一件危险的事。因此,后缗换了一个全新形象。她剪短头发,蓬头垢面,在衣衫上专门钉几个补丁,还在身上有意无意地抹点羊粪牛粪。后缗此番打扮,再经过贼眉鼠眼的男人身边的时候,他们多数会或侧目,或掩鼻。后缗不在乎世人看待她的眼光,她唯一在乎自己是不是安全的。
后缗每日一早出发,趁太阳快落山,捡最便宜的旅店落脚。一到旅店,她便插上门,将桌椅都顶在门上,觉得还是睡不踏实,就把床也顶上。她一路省吃俭用,主食吃便于携带的馒头、咸菜,偶尔买几个肉包子,给孩子滋补营养。
后缗身上本没带多少银两,后来被用得精光。为了生计,她将身上所有首饰都拿到了当铺,当铺老板最善于趁火打劫,给了十分之一不到的价,还摆出爱卖不卖的架势。后缗无奈之下受了银两。后缗唯有一件白玉扳指还保留着,那是后相临终前那个晚上交给她的唯一信物。
过下一城时,后缗发现城门旗帜已换了作“过浇”,士兵服饰也换作过浇军队的服装。后缗知道过浇将势力又范围扩大了。
城门口,一个守城的士卒拦下后缗。这个士兵地盯着后缗看了两眼,就这两眼,士兵透过后缗披头散发、满面污浊的形态,看出她还有几分姿色。士兵说:“大婶,这是去往哪里?”后缗有意嘶哑嗓子:“我父母在城外农村务农,我去探望父母。”士兵“哦?”了一声,围着后缗不怀好意转了一圈,道:“我听大婶话不像本地口音啊?”后缗答道:“我从微山有仍氏部落嫁来本地,因此口音夹杂乡音。”士兵道:“我看还是不像!”欲再盘问,后缗将自己的一半银两,塞入士兵手中,道:“官老爷,我本是一贫苦,家里上有爷奶赡养,下有一双子女待抚,还请官老爷高抬贵手,天渐黑了,早些让我过城做饭吧!”士兵本还想继续盘问,望见有官兵远远走来,赶紧将银两纳入怀中,催促后缗道:“快过,快过,如若被发现,我也将受牵连。”
后缗赶紧过城门,走过一段路,听身后有人对话:“那个女子干啥的?”“一个叫花子。”“哦,看那样子的确像个叫花子……”
……
初次被唤作“叫花子”,后缗感觉十分刺耳。可她真的沦为叫花子时,就慢慢习以为常了。那时,后缗正站在包子铺前准备买包子,一双手迅速夺走了她手中刚掏出的银两,她所有的家当。后缗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转身飞速跑过街转角。她呼喊、追赶,到街角位置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后缗回想起来,那个矮小的身影在她进城门给士兵塞银子时,就早已盯上并一路尾随着她。
后缗正式沦为乞丐。一开始拉不下面子,被饿得饥肠咕噜时,她别无选择,只得学着乞丐的样子乞讨。后缗哆嗦着厚起脸皮,伸出手来,问人要钱要饭,在地里刨地瓜、煮野菜,吃饭馆里客人的剩菜剩饭,在牛棚马棚里与牛马一起过夜……后缗遇见好多热心善良的好心人,也遇到许多冷漠凶恶的坏蛋。这样走了十几天,终于到了山东省微山县有仍氏地界。
有仍氏姓任,虽是一个小部落,但充满了后缗成长的所有美好回忆。她亦是在这里,与后相相识相知,直至红烛连理。如今却已物是人非,阴阳相隔!
后缗先在家门口小河边,将自己洗涑收拾了一番,以免吓坏了父母。后缗叩响家门,老家丁任澜开门,先是一怔,后悲喜交加:“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老爷,二小姐回来啦!”
衣衫褴褛、瘦若干材的后缗还是吓着父母了,老俩口颤颤巍巍地,欲哭无泪。后缗扑通跪倒,却被母亲扶起,三人相视片刻,终于忍不住相拥而泣。原来通过飞鸽传书,父母早已知晓后相灭门之事,以为后缗也一并于在屠戮中丧命,如今相见,悲喜交加,喜极而泣。后缗更是将自己藏于心中的郁闷和苦水,随泪水倾泻而出……
五个多月后,傍晚时分,天空突降祥云,吉光普照,气象祥和,隐约中可见一黄龙在云层中穿梭腾跃……
这天夜里,有仍氏部落中,一个婴儿响亮的“哇哇”啼哭声穿破夜空。
后缗产下一男婴。后缗分娩后面色憔悴,但在娘家五个月来,受到父母家人细致照顾,却较之前红泽丰润许多。后缗面露微笑,执拗地用双手托起婴儿,仿佛托着所有的期望和寄托。
后缗母亲问道:“缗儿,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后缗想了想,道:“小儿尚未出生,便已失父,后又随我颠沛流离。唯愿小儿承夏禹之志,诛荡戾气,疆域一统,国家富足,大众安逸,共享盛世。民亦劳动止,汔可小康。吾儿就唤作少康吧!”
后缗母亲道:“少康,姒少康,富足健康,安稳度日,甚好!”按辈份排来,少康正是夏禹之玄孙,夏启之曾孙。
屋外电闪雷鸣,突然间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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